荒石镇 第64章 清除暗疮

时机在一个雾气弥漫的黎明成熟了。连续几日的严密监视，加上对那个与首饰商贩接头的模糊身影的追踪，阿尔德里克锁定了最后一名潜伏者——一个伪装成运货马车夫、负责在不同间谍间传递信息并可能执行更危险任务的家伙。更重要的是，埃莉诺通过交叉比对账目，发现这个马车夫曾利用运输之便，试图获取少量储存在工坊区、用于润滑精密齿轮的特殊易燃油脂，其申报用途与领取量完全不符。

证据链已然闭合，行动刻不容缓。

没有警钟长鸣，没有大规模的骚动。阿尔德里克亲自挑选的精干民兵小队，如同无声的猎豹，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同时出动。他们目标明确，行动迅捷。

在“断斧”酒馆后院的简陋客房里，皮货商里奥还在睡梦中，就被两名民兵毫不客气地从床上拖起，他惊恐地试图争辩，但在阿尔德里克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的眼睛注视下，以及埃莉诺出示的他与多名可疑人员接触、并刻意引导负面言论的记录面前，他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流浪工匠盖勒在工坊区外围的临时窝棚中被抓获，他藏匿在铺盖卷里的几张潦草的工坊布局草图和一些记录着工人闲聊中透露的零碎信息的纸条，成了无法抵赖的罪证。那个首饰商贩则在试图趁雾溜出镇子时，被守在暗哨的民兵拦下，从他身上搜出了加密的信件和一小包未来得及送出的、关于荒石镇民兵布防规律的记录。

最后，在镇口的车马行，那名马车夫见势不妙，企图强行驾车冲卡，却被阿尔德里克提前布置在路面的、由布兰恩临时赶制出来的简易阻马钉扎破了车轮。马车倾覆，民兵一拥而上，从翻倒的马车夹层里，不仅搜出了更多密信，还发现了一小罐那种易燃油脂和几个引火装置。

一切都清楚了。这些人不仅仅是窃取情报和散布谣言的间谍，他们更准备在必要时，直接进行破坏活动，目标很可能就是布兰恩那宝贝的工坊核心！

当阿尔德里克将那个油脂罐和引火装置重重放在布兰恩的工作台上时，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矮人大师，第一次脸色煞白，粗壮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抚摸着旁边一台正在调试的新型齿轮铣床，想象着如果这些玩意儿被点燃，引发的连锁爆炸和火灾会将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视若生命的工坊毁于一旦……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之前的全部傲慢和独断。

“他们……他们想烧了我的工坊？”布兰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的沙哑。他抬头看向阿尔德里克，又看向闻讯赶来的德索莱特和埃莉诺，眼神复杂。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机械世界里，认为凭借自己的天才就能解决一切，甚至对埃莉诺制定的那些安全条例有些不屑一顾。直到此刻，冰冷的现实如同重锤砸醒了他——他的创造，在阴险的恶意面前，是如此脆弱。他需要保护，需要阿尔德里克这样的战士，需要埃莉诺建立的秩序，需要荒石镇这个集体作为后盾。

“是的，布兰恩大师。”德索莱特的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但我们已经阻止了他们。荒石镇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共同的家园和未来。”

没有公开审判，也没有残忍的处决。在德索莱特的授意和埃莉诺依据新拟定的《内部安全条例》框架下，这些被确认为间谍的人员，在被彻底搜查、确保没有隐藏更多危险品后，于当天下午，在所有镇民的注视下，被武装民兵“护送”出了荒石镇的边界。他们被明确告知，永久不得再次踏入荒石镇及其附属区域一步，否则将被视为敌对行为。

此举既彰显了荒石镇维护自身安全的决心，也避免了过度暴力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更传递出一个信息：荒石镇有自己的法律和规矩，它强大到足以清除内部的毒瘤，也克制到不愿滥施刑罚。

间谍的清除，如同一次成功的外科手术，切除了腐坏的暗疮。但埃莉诺深知，预防远比治疗更重要。她立刻借此机会，强力推行了早已酝酿成熟的《荒石镇户籍登记与外来人员管理办法》。

所有现有镇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详细的户籍登记，包括家庭成员、技能特长、原籍等信息，并领取代表合法身份的铭牌。所有外来人员，无论是行商、工匠还是寻求定居者，必须在入境时接受严格登记，说明来意、预计停留时间，并由镇内居民或合法商户提供担保。临时居住许可制度被建立起来，任何外来者的活动范围和行为都受到更明确的规范和监督。

同时，在阿尔德里克的建议下，一套基于贡献度积分的“居民信誉等级”体系也开始初步构建。长期遵纪守法、对小镇有贡献的居民将获得更高的信誉等级，在积分兑换、公共服务等方面享有一定优先权，这也反过来鼓励了居民自觉维护小镇秩序。

布兰恩在这次事件后，态度发生了显着转变。他不再抱怨那些“繁琐”的安全规定，反而主动找到埃莉诺和阿尔德里克，要求在他的工坊区加装由水力驱动的、简单的自动报警铃铛，并同意划定更严格的非授权人员禁入区。他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将一些防御性的设计融入他的机械造物中。他依然痴迷于创造，但他明白了，创造之花需要在安全的土壤中才能绽放。

荒石镇经历了一场来自内部的考验，清除了隐患，完善了制度，核心成员之间的理解和信任也更深了一层。整个小镇仿佛进行了一次净化，凝聚力反而在风波后得到了加强。

然而，当夕阳再次将工坊区的烟囱染成金红色时，德索莱特和阿尔德里克并肩站在加固后的镇墙上，望向远方霍姆男爵领地的方向。间谍被清除了，但派他们来的敌人还在。一次渗透失败，绝不会让那些人死心，只会让他们采取更激烈、更直接的手段。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阿尔德里克沉声道，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我知道。”德索莱特目光深邃，“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荒石镇的墙，不仅更高了，而且，更硬了。”他脚下的城墙，新镶嵌的钢铁构件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小镇的武装力量与防御工事，在经历了内部整顿后，也需要迎来一次全面的检视与提升。下一次，敌人要面对的，将是一面更加坚不可摧的钢铁之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