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259章 北境的抉择

冬日的寒意一日深过一日，荒石镇的议事厅里，炉火驱不散弥漫在荒石镇核心成员的凝重。埃莉诺·晨星将近日汇总的所有情报分门别类铺陈在长桌上，“法典·秩序辉光”悬浮在她手侧，为每一份卷宗打上冷静的秩序之光。德索莱特·卡斯尔坐在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伙伴——阿尔德里克·斯通眉头紧锁，布兰恩·火砧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伊索尔德·路尔指尖的月光与赤光交替流转，塞莱斯特·晨曦握紧了生命圣徽，雷恩·鹰眼保持着侦察者特有的警觉姿态，奥里克·苔原安抚着脚边躁动不安的白狮山心，塔克·夜影则完全隐在阴影中，只留下一双锐利的眼睛。

“灰山城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埃莉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拿起第一份密报，“三天前，布雷克伯爵以‘北境未来治理研讨会’的名义，在自家城堡地下的密厅里召集了七位北境封臣。与会者包括东境守护霍克子爵、黑铁岭的莫顿男爵、银溪镇的执政官……”她念出一串名字，“会后，‘自治议会’的构想不再只是流言，而是成了这些人公开讨论的议题。”

她顿了顿，指向另一份文件：“更关键的是，会议期间，奥古斯特·卡斯尔的首席谋士‘灰袍’马库斯曾秘密造访灰山城，在城堡侧门进出时有目击者。他在那里停留了不到两个小时，离开时带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匣子。这意味着，布雷克伯爵的分裂行动不仅获得了卡斯尔家族的支持，双方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实质性合作阶段——交换情报，或者，制定具体行动计划。”

布兰恩啐了一口：“他们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王国方面的压力也在同步加大。”埃莉诺拿起第二叠文件，那是通过北境商团和“影网”双重渠道收集的经济情报，“摄政王控制的‘北境物资统筹委员会’上周正式驳回了北风城提交的冬季防御物资申请清单中的七成项目。理由包括‘储备不足’、‘需优先保障王都周边’、‘部分物资存在更优采购渠道’等。同时，王都税务总署向包括北风城直属领地在内的五个忠诚于大公的领地发出了措辞严厉的最后通牒，要求他们在十天内缴清今年全部的欠税，否则将‘采取必要措施’。”

阿尔德里克一拳轻轻砸在桌上：“这是要掐断大公的经济命脉。没有物资，没有钱，他怎么维持军队？怎么安抚那些本就生活艰难的边境领民？”

“不仅如此，”雷恩·鹰眼接话，他面前摊开着最新的侦察地图，“来自凛冬大陆的威胁正在实体化。我们的猫头鹰和圣山部落的猎手都确认，霜喉巨魔的三个主要战团已经离开他们传统的营地，向嚎风峡口移动。冰爪兽人的骑兵也在寒霜平原边缘频繁出没，规模远超往年的劫掠小队。更麻烦的是，”他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区域，“这两股势力似乎在刻意避免冲突，它们的移动轨迹……存在某种协调。”

奥里克·苔原补充道：“‘山心’这几天很烦躁，它感知到的北方气息里，除了血腥和寒冷，还有一种……被驱赶的、不情愿的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逼迫着这些部落。”

塞莱斯特轻声说：“就像牧羊人驱赶羊群。”

“这一切的压力，最终都落在了北境大公威廉·斯托姆肩上。”埃莉诺拿起洛伦·哈特通过最隐秘渠道送来的一份长信，“大公在‘北境防务与忠诚大会’召开失败后，没有放弃弥合裂痕。他连续七天，挨个召见那些态度摇摆的封臣和将领，试图说服他们以大局为重。他甚至提出，愿意在‘北境内部防务协调会议’中给予布雷克伯爵更大的发言权，只要对方公开承诺支持北境自主防务。”

她念出信中的一段：“‘然而，收效甚微。布雷克伯爵甚至没有亲自接见大公派去的使者，只让管家传话，称‘领主身体不适，且认为当前形势下单独会晤不合时宜’。他的支持者们则在各自领地散布言论，称大公的妥协是‘软弱的表现’，证明其‘已无力掌控全局’。”

埃莉诺放下信纸，声音低沉：“北境高层的分裂已经公开化、表面化。大公试图凝聚共识的努力，在内外交攻之下，举步维艰。他现在面临的是：内部一个正在形成的、有外部强援的分裂集团；外部来自王国中枢的经济扼杀和来自凛冬大陆日益迫近的军事威胁。而他的资源，正在被这三股力量同时消耗。”

议事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情报勾勒出的图景清晰而残酷：北境这堵墙，正从内部被凿开裂缝，而外部有人正准备用重锤将它彻底推倒。

德索莱特·卡斯尔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着北境地图的墙壁前。他的目光掠过北风城、灰山城，掠过那些标注着部落动向的凛冬边境线，最后落回代表荒石镇的那个点上。

“我们不能再等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威廉·斯托姆大公是目前唯一一面还竖立在北境的、试图抵抗内外压力的旗帜。如果他倒下，北境将彻底沦为奥古斯特和摄政王的棋盘，那个所谓的‘花园计划’将再无障碍。我们必须公开表态，给予他政治上的明确支持。即使这意味着，我们将彻底站在王国摄政王和贵族院的对立面。”

埃莉诺点头，“法典·秩序辉光”的光芒变得明亮：“我们需要一份正式声明。内容应包括：第一，明确支持北境大公威廉·斯托姆维护北境统一、自主防卫的正当权利；第二，强烈谴责布雷克伯爵勾结外部势力、分裂北境、损害整体安全的背叛行为；第三，揭露王国‘北境物资统筹委员会’以援助为名、行扼杀之实的本质；第四，重申荒石镇寻求和平共存，但绝不坐视周边局势恶化、威胁文明存续的底线立场。这份声明要同时用通用语、精灵文和兽人符文书写，通过所有公开、半公开渠道散发，确保能传遍北境每一个角落。”

“阿尔德里克，”德索莱特转向军事指挥官，“我们的防线必须固若金汤。从今天起，荒石镇及其控制区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哨位增派双岗，巡逻范围向外推进五公里。城墙的魔导防御节点要全天候有人值守。”

“明白。”阿尔德里克沉声应道，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但光是防守不够。如果北境真的爆发大规模冲突，我们需要一支能够快速投送、在关键节点发挥作用的力量。”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步。”德索莱特的目光扫过长桌，“我们要秘密组建一支‘快速反应精锐支队’。这支队伍不参与正面防御，而是作为一把尖刀，在必要时，能迅速插入北境战场的关键位置——执行支援、干扰、破坏关键目标，甚至营救任务。”

他逐一看向被选中的人：“阿尔德里克，你担任总指挥。布兰恩，你和‘熔炉之证·百相’是这支队伍的核心重火力与破障力量。雷恩，你负责远程支援、战场侦察与情报即时分析。奥里克，你和你的伙伴们——山心、灰影、锐目，还有那三只猫头鹰——负责环境利用、特殊侦察与侧翼掩护。血爪，我需要圣山部落最勇猛的战士加入这支队伍。奥萝拉·青叶，涌泉林精灵的魔法与箭术，以及她们在森林环境中的行动能力，将是不可或缺的补充。这支队伍将是我们与盟友协同作战的最高体现。”

被点名的众人神色肃然，纷纷点头。这是一支几乎汇聚了荒石镇及几大盟友最顶尖战力的组合。

“‘云隼’联队，”德索莱特看向奥里克和雷恩，“保持对北境边境线、灰山城周边、以及凛冬大陆南部边缘的二十四小时轮班侦察。我要知道每一支百人以上队伍的调动，每一处可疑的魔力波动。狮鹫‘苍穹’的负重训练要加快，我们需要它尽快具备搭载观测设备或人员长途飞行的能力。”

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标准时程，每一项细节都被反复推敲。当众人终于准备散去，各自着手筹备时，夜色已深。塔克·夜影却没有离开，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滑到德索莱特身边。

“截获了一段密信，”塔克的声音压得极低，递过一张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有烧灼痕迹的纸条，“从灰山城方向发出，使用了至少三层加密和一次性的传送节点。只破解出这些。”

德索莱特接过纸条，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去。上面是几行残缺不全的字迹：

“…时机已至……各部依计而行……‘死亡使者’即将苏醒……引向预定…北…”

纸上的字迹仿佛带着冰原的寒气，瞬间与之前关于古老祭坛、灵魂献祭、伪神兵器的所有推测连接在一起，在德索莱特脑海中炸响惊雷。

“‘死亡使者’……”他低声重复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条在他掌心皱成一团。北境的公开分裂，凛冬部落的异常集结，王国对北风城的绞杀……所有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此刻都被这张小小的纸条，被这个词，串联成一条指向终极黑暗的链条。

塔克静静等待着他的指示，独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炉火，也倒映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德索莱特缓缓松开手，将皱巴巴的纸条仔细抚平，放在桌上。他抬起眼，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北方沉沉的夜空。在那里，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风暴的中心，一个被称作“死亡使者”的阴影，正等待着被鲜血与魂灵唤醒。

“告诉所有人，”德索莱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加快一切准备。风暴……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