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137章 月光绽放

黎明时分，研究所内的讨论从理论转向了行动。

当伊索尔德·路尔在黑板上画出完整的净化法阵结构，当塞莱斯特·晨曦确认月露草不可或缺，当埃莉诺·晨星仔细阅读那份需要三人协同的方案后，决定已经不言自明。

“我们现在就去。”埃莉诺合上手中的法典·秩序辉光，书页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阿尔德里克队长的试炼在三天后，但涌泉林的腐化不会等待。每拖延一天，月露草存活的可能性就更小一分。”

伊索尔德看着眼前这位半精灵女子。埃莉诺的语气平静，但那双继承了精灵血脉的眼睛里有着不容动摇的决意。“你需要明白风险。根据奥萝拉·青叶的描述，污染核心区域的腐化浓度足以让普通生物在短时间内变异。我们可能遭遇主动攻击的植物，可能吸入带毒的空气，甚至可能面对被腐化能量扭曲的元素生物。”

“所以才需要准备。”塞莱斯特从药柜中取出数个瓶罐，开始快速调配，“我会准备抗毒药剂和防护药膏。精灵那边应该也有应对腐化环境的经验。如果我们做好万全准备，风险可以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

埃莉诺点头。“我去联系奥萝拉·青叶，请求深林精灵派出向导和护卫。一小时后，我们在镇子东门集合。”

行动迅速展开。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一支十人小队已经站在了涌泉林边缘。除了埃莉诺、伊索尔德、塞莱斯特三人，奥萝拉·青叶带来了四名深林精灵战士——两男两女，都是经验丰富的森林守卫，装备着镶嵌抗魔符文的轻甲和长弓。另外三名则是荒石镇的人：老猎人艾隆的孙子利姆，一个熟悉森林路径的年轻向导；还有两名从民兵中挑选的护卫，他们携带了布兰恩工坊特制的防护面罩和经过伊索尔德附魔的短剑。

奥萝拉·青叶将一小瓶淡绿色药剂分发给每个人。“这是德鲁伊调配的‘森林庇护’药剂，能在短时间内增强对腐化气息的抵抗力。但效果只能持续两个时辰，我们必须速去速回。”

她指向林间那条几乎被变异植被掩盖的小径。“沿着这条旧猎径走，大约三里后到达月露草的传统生长区。但根据最近的侦察，那里的腐化程度已经……很不乐观。”

小队踏入森林。

最初的半里路还算平静。虽然树木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绿色，叶片边缘开始卷曲，但至少没有主动攻击的迹象。利姆在前方引路，年轻向导的眼睛不断扫视地面，避开那些颜色异常鲜艳的苔藓和蘑菇。

塞莱斯特边走边观察周围植物。她的手轻轻拂过一株蕨类的叶片，眉头微蹙。“生命能量正在被缓慢抽离。这些植物还活着，但就像重病的人，只是勉强维持生命体征。”

伊索尔德则专注于感知魔力流动。她手臂上的魔典纹身微微发热，帮助她辨析空气中混杂的能量脉络。“腐化不是均匀扩散的。有‘脉动’——像心跳一样，每隔一段时间，腐化能量就会从核心区域向外搏动一次。我们得在两次脉动之间穿过最危险的区域。”

约一里后，环境开始明显恶化。

树木的扭曲程度加剧，树干表面鼓起紫黑色的瘤状物。地面覆盖的藤蔓不再是静止的，当小队经过时，它们会像睡醒的蛇一样微微蠕动。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愈发浓重，即使戴着防护面罩，也能感觉到喉咙的不适。

一名精灵战士突然举起手，示意停止。

前方三十步处，一棵倒下的古树横亘在路上。这本是森林中常见的景象，但这棵古树的断裂处正不断渗出暗绿色的粘稠液体。液体滴落的地面，草木迅速枯萎，并长出细小的紫色晶体。

“绕过去。”奥萝拉低声命令，“不要接触那些液体。”

小队开始绕行。但就在他们离开小径，踏入侧面的灌木丛时，异变突生。

灌木丛中那些看似普通的带刺枝条突然活了。

数十根藤蔓如同鞭子般抽向队伍，末端尖锐的硬刺在晨光中泛着幽光。两名精灵战士反应极快，长弓瞬间在手，箭矢离弦，精准地射断了最前方的几根藤蔓。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不是植物！”伊索尔德喊道，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暗红色的魔法屏障在队伍前方展开，挡住了又一波攻击，“是腐化能量赋予了它们攻击性！”

塞莱斯特已经蹲下身，从医疗包中取出一个水晶瓶。她将瓶中的银色粉末撒向空中，粉末接触藤蔓的瞬间，那些藤蔓如遭灼烧般迅速收缩。

“月银粉，对腐化生物有克制作用，但存量不多！”她提醒道。

埃莉诺在这时做出了决定。“不要纠缠，向前冲！伊索尔德开路，塞莱斯特断后，精灵战士保护侧翼！”

“法典·秩序辉光”在她手中翻开，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的文字开始散发柔和的银光。那光芒所及之处，躁动的藤蔓竟出现了一丝迟疑。

小队在混乱中强行突破。

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穿越毒瘴。

空气越来越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湿重的棉絮。周围的树木已经完全扭曲，枝干如痉挛的手指般伸向天空。地面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凹陷，那些凹陷中积蓄着暗绿色的污水，水面不时冒出**的气泡。

更危险的是，他们开始遭遇元素生物。

第一只是个小型水元素——或者说，曾经是水元素。它从一滩腐水中升起，身躯不再是清澈透明，而是浑浊的暗绿色，表面浮着一层彩虹色的油膜。它没有明确的意识，只是本能地攻击任何靠近的活物。

一名精灵战士的箭矢射穿了它，但水元素只是晃了晃，被射穿的部分迅速被周围的腐水填补。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奥萝拉喊道，“用火焰或净化魔法！”

伊索尔德已经出手。赤痕精灵的双手在胸前交错，划出一个复杂的法印，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她掌心凝聚。那不是普通火焰，而是经过鲜血魔法转化的高温能量。火焰球射向水元素，在接触的瞬间炸开，将那个腐化生物蒸发大半。

但更多的腐水开始涌动。

三个、五个、八个……越来越多的水元素从周围的污水坑中升起，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不断变换着扭曲的形状，缓缓朝小队包围过来。

“太多了！”一名荒石镇护卫喊道，他的短剑砍在水元素身上，只溅起几滴腐水，剑身却开始冒出被腐蚀的白烟。

塞莱斯特将最后一点月银粉撒出，暂时逼退了左侧的几个水元素，但右侧的缺口已经打开。三个水元素趁机涌了进来，直扑队伍中心的埃莉诺和伊索尔德。

危急关头，埃莉诺闭上了眼睛。

她并非放弃，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法典上。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教导她感受月光时的情景——那不是在晴朗的夜晚，而是在阴云密布的深夜，母亲说：“真正的月光不在天上，而在相信它存在的心中。”

“法典·秩序辉光”开始剧烈发热。

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动，那些古老的文字一个接一个亮起。埃莉诺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共鸣——那是她半精灵血脉中沉睡的力量，是银月艾瑟尔在无数个夜晚洒向她家族的祝福。

她睁开眼睛，举起法典。

“以秩序之名。”

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法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刺眼的强光，而是柔和的、如真实月光般的银辉。光芒以埃莉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直径二十步的光环。光环所及之处，腐化的藤蔓迅速枯萎，水元素发出无声的嘶鸣，身躯开始蒸发，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恶臭被清新的月华气息取代。

毒瘴被短暂驱散了。

光环持续了大约十次呼吸的时间，但对小队来说已经足够。他们抓住机会，在精灵战士的掩护下冲出了水元素的包围圈，继续向森林深处前进。

当光环消散时，埃莉诺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塞莱斯特及时扶住了她。

“你的脸……”塞莱斯特低声道。

埃莉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皮肤很烫，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变得更尖了，发梢泛着银色的光泽。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法典，书页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精致的银色藤蔓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般，正沿着书脊缓缓蔓延。

“继续前进。”埃莉诺站稳身体，声音虽然疲惫但坚定，“我能感觉到……月露草就在前面不远了。”

奥萝拉·青叶深深地看了埃莉诺一眼，精灵使者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敬意。“跟我来。”

最后半里路，他们终于看到了月露草。

那是一片林间空地，中央有一块巨大的、表面平整的岩石。按照传统，月露草本该在这块岩石上茂盛生长，在月光下泛着青银色的光泽。

但现在，岩石大半已经被腐化侵蚀。紫黑色的晶簇从岩缝中钻出，像丑陋的疮疤覆盖了石面。只有在岩石最高处、最中心的一小片区域，还有十几丛月露草顽强地存活着。它们的颜色不再是纯净的青银，而是带着病态的苍白，但至少还没有变成紫色。

“就是那些。”伊索尔德说，“最靠近腐化核心，却还没有完全被转化的个体。它们的抗性可能最强，作为净化媒介的效果也可能最好。”

问题是如何采集。

岩石周围环绕着一圈腐水，水面上漂浮着不断破裂的气泡。四五只大型水元素在腐水中缓缓游弋，它们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大，形态也更加凝实。

“需要有人引开它们。”奥萝拉说，“我带队制造动静，你们三个趁机采集。动作要快，我们最多只有几十次呼吸的时间。”

计划迅速执行。

四名精灵战士和两名荒石镇护卫向一侧移动，用箭矢和呼喊吸引水元素的注意。果然，大部分水元素被引了过去。

埃莉诺、伊索尔德、塞莱斯特和向导利姆则从另一侧悄悄接近岩石。利姆取出一捆特制的钩索——这是布兰恩设计的，末端不是钩子，而是一个可以开合的机械爪。

他熟练地甩出钩索，机械爪精准地扣住了岩石边缘。四人沿着绳索快速攀上岩面。

月露草近在眼前。

塞莱斯特取出特制的采集工具：银质的小铲和琉璃容器。她小心翼翼地从根部开始挖掘，尽量保持植株完整。伊索尔德则负责警戒，手中凝聚着魔法能量，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埃莉诺站在她们身后，法典再次微微发光，形成一个小的防护领域，隔绝周围越来越浓的腐化气息。

采集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一只没有被完全引开的水元素突然从腐水中跃起，直扑岩面。它的体型比看起来更大，腐水组成的触手狠狠抽向正在采集的塞莱斯特。

伊索尔德的魔法屏障及时展开，但水元素的冲击力极强，屏障出现裂纹。与此同时，被引开的水元素也开始回返，奥萝拉和精灵战士们的压力骤增。

“加快速度！”埃莉诺喊道，她将法典举过头顶，书页再次发光，但这次的光芒明显弱了许多——刚才的大范围驱散消耗了她太多力量。

塞莱斯特的手在颤抖，但她没有停下。一丛、两丛、三丛……月露草被小心地放入琉璃容器中密封。

当最后一丛月露草被采集完成时，水元素已经包围了岩石下方。腐水正在上涨，很快就要淹没岩面。

“撤退！”伊索尔德释放出最后的魔力，制造出一片火墙暂时阻挡水元素。四人沿着钩索迅速下滑。

撤退比前进更加艰难。

两名荒石镇护卫已经受伤，一人手臂被腐水溅到，皮肤开始出现紫黑色的斑点。一名精灵战士的腿被藤蔓缠住，虽然及时斩断，但脚踝处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塞莱斯特一边跑一边为伤员做紧急处理，但她的药剂和精力都在快速消耗。

当他们终于冲出腐化最严重的区域，回到相对安全的森林外围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

埃莉诺靠在一棵尚且健康的橡树旁，大口喘气。她手中的法典变得异常沉重，书页边缘那些新生的银色藤蔓纹路此刻正微微发热，仿佛在消化刚才的经历。

塞莱斯特清点着琉璃容器中的月露草。“十二丛，够用了。”她的声音沙哑，脸上沾着污迹，但眼睛亮着，“虽然都受到了轻微污染，但核心的生命力还在。我可以尝试用剩余的光苔样本进行净化培育。”

伊索尔德检查着队员的伤势。“三个人中毒，两人轻伤。需要立刻返回治疗。”

奥萝拉·青叶走到埃莉诺面前，精灵使者深深鞠躬——这是深林精灵对同辈的最高礼节。“晨星女士，你展现的力量……让我想起了古老的银月祭司。森林会记住这份恩情。”

埃莉诺勉强站直身体。“这只是开始，青叶队长。现在我们有月露草了，下一步就是真正的净化。”

她望向森林深处，那里依然笼罩在腐化的阴影中。但此刻，她的手中握着可能的钥匙，她的法典获得了新的力量，她的身边站着可靠的同伴。

三天后，阿尔德里克·斯通将面对圣山的试炼。

而她们，将面对涌泉林的试炼。

两种战斗，同一个目标：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开辟生存与共存的可能。

小队开始返程。身后，腐化的森林沉默地矗立，等待着不久后那场决定它命运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