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135章 荣耀之路

议事厅的木门在晨光中缓缓敞开。

深林精灵使者奥萝拉·青叶第一个步入室内。她今日穿着正式的德鲁伊长袍，墨绿色的布料上银线绣着森林纹样，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翠绿晶体的木杖随着步伐轻点地面。她的表情平静，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房间——新挂上的边境地图，桌上准备好的文书，以及坐在主位等待的德索莱特·卡斯尔。

随后进来的是兽人萨满铁颚。老萨满身披斑斓兽皮披风，头戴骨饰在晨光中泛着苍白光泽。他的步伐缓慢沉重，每走一步，手中那根镶嵌发光晶体的骨杖都会在地板上发出轻微叩响。陪同他的年轻战士血爪保持着警惕姿态，灰黄色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德索莱特·卡斯尔站起身，行了一个简洁郑重的礼节。“奥萝拉·青叶使者，铁颚萨满，欢迎来到荒石镇议事厅。感谢你们前来商讨合作事宜。”

三方代表在长桌前坐下。

“按照之前的初步沟通，”德索莱特开口，声音沉稳清晰，“荒石镇针对涌泉林污染和圣山威胁，分别提出了技术援助方案。”

埃莉诺·晨星将两份装订好的文书推到桌子中央。文书用三种语言书写——通用语、精灵文、兽人符文语，这是她连夜与伊索尔德·路尔、塞莱斯特·晨曦共同准备的。

“涌泉林净化项目框架。”埃莉诺开始阐述，“第一阶段为期一个月，荒石镇将派出土壤专家和药剂师团队，与深林精灵德鲁伊合作，在污染区边缘建立三个试验点。目标不是彻底净化，而是测试不同方法的抑制效果，寻找延缓腐化扩散的最优方案。”

她指向文书上的图表：“我们将尝试四种方法：药剂中和法、符文隔离法、植物吸附法、地脉疏导法。每种方法都会记录详细数据，供后续分析改进。所有工作都在精灵的监督下进行，荒石镇团队不进入污染核心区。”

深林精灵使者奥萝拉·青叶端坐着，她的手指正轻抚过文书中关于地脉疏导法的段落。翠绿色的眼眸中闪过思量的神色，最终她抬起头，看向主位的德索莱特·卡斯尔。

“第一阶段合作，深林精灵可以接受。”奥萝拉的声音清晰而克制，“但必须明确：所有试验点需由德鲁伊长老选定，所有操作需有精灵全程监督。若出现任何污染加剧迹象，我们必须有权立即中止。”

“这是合理的要求。”德索莱特点头，“荒石镇团队会遵从精灵的指引。”

铁颚萨满这时开口，声音苍老沙哑：“那么圣山呢？那些占据我们先祖安息之地的石头怪物，你们有什么方案？”

阿尔德里克·斯通接过话头。“根据侦察结果，岩蝎数量超过三百只，甲壳坚硬，具有抗魔性，巢穴结构复杂。强攻会造成巨大伤亡，且难以彻底清除。”他将另一份文书推到老萨满面前，“我们的建议是分阶段清剿。”

文书上绘制着详细的作战示意图。

“第一阶段：装备准备。”阿尔德里克解释，“布兰恩·火砧大师正在研究岩蝎甲壳的弱点，设计专用破甲武器。同时，我们需要在圣山外围建立前进基地，用于装备存储和伤员救治。”

“第二阶段：逐步清除。”他指向示意图上的标记，“从山脚开始，逐个洞穴清理，确保清除一处巩固一处，防止岩蝎重新占据。这个阶段需要兽人战士提供地形情报和作战经验，荒石镇提供装备和战术支持。”

“第三阶段：核心巢穴攻击。”阿尔德里克的手指停在圣山主峰的标记上，“在肃清外围后，集中力量攻击主巢穴。这可能需要重型装备和联合部队的协同作战。”

桌子的另一侧，兽人萨满铁颚放下手中的作战示意图。老萨满的骨杖在石板地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叩响。

“计划画得很细致。”铁颚的声音苍老沙哑，“但画在羊皮纸上的东西，和山岩间的生死搏杀，是两回事。”他深陷的眼睛直视德索莱特，“我的战士用血试过那些石头蝎子的硬壳。你们的战士呢？你们的武器呢？需要证明。”

血爪站在老萨满身后，年轻兽人战士的灰黄色眼睛扫过阿尔德里克·斯通——那位人类圣盾的手始终按在战锤柄上，站姿如磐石般稳固。

德索莱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萨满需要什么样的证明？”

“荣耀试炼。”铁颚吐出这个词，每个音节都带着古老的重量，“荒石镇出一名战士，兽人出一名战士。在圣山外围安全区，各自猎杀一只岩蝎首领——最大最硬的那种。时限一天。谁先带回完整的首领獠牙，谁的族群就证明有资格并肩作战。”

议事厅里安静了一瞬。

阿尔德里克·斯通向前踏出一步，声音沉稳如铁：“我代表荒石镇接受试炼。”

德索莱特的目光与圣盾队长交汇。他看到了阿尔德里克眼中的坚定——那不是逞勇，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承担。这位骑士了解兽人的荣誉观，明白这场试炼不仅是武力的比拼，更是两个族群间建立信任的桥梁。

“阿尔德里克·斯通是荒石镇最优秀的战士之一。”德索莱特转向铁颚萨满，声音清晰有力，“他将代表我们参加荣耀试炼。三天后黎明，圣山指定地点，他会带着岩蝎首领的獠牙回来。”

铁颚萨满审视着阿尔德里克。老兽人的目光从圣盾队长肩甲的磨损痕迹，到他手中那柄名为“破障者”的战锤，再到他腰间塔盾上隐隐流转的光泽——那是经过信念洗礼的“不屈壁垒·山岳”。

“战士认得战士。”铁颚最终缓缓点头，“那么，契约成立。三天后，让我们看看人类的荣耀是什么模样。”

他又看向奥萝拉·青叶，后者微微颔首：“深林精灵将见证这场试炼的公正。”

三方协议在午前达成。

但协议的余波，在午后开始扩散。

奥里克·苔原站在荒石镇北门外的了望土丘上，闭着眼睛。灰狼断牙安静地蹲在他脚边，北地旅人正在通过空中猎鹰锐目的视野观察镇内情况——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处新地方，总要了解周遭环境与人事。

锐目此刻正在镇中央广场上空盘旋。

透过猎鹰锐利的眼睛，奥里克看到尤利西斯·冯·奥兰多爵士正站在公告栏前，与几位镇民交谈。那位公爵信使的姿态优雅得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神色。

但锐目能看到更多细节——爵士说话时手指细微的停顿，目光扫过听众面部时的评估神色，以及那几位镇民逐渐皱起的眉头。

奥里克听不到具体对话，但他能读懂肢体语言：那是不安的种子被播撒时的模样。

他睁开眼，转身走下土丘，朝议事厅方向走去。

傍晚的内部会议上，奥里克·苔原说出了他的观察。

“那位爵士在镇民中说话，虽然听不清内容，但看反应……不是简单的闲聊。”北地旅人用他惯有的简洁语言描述，“至少有五个人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其中一个老石匠模样的，三次摸自己的胡子——那是人类思考时的小动作。”

埃莉诺·晨星点了点头，她手中的记录本上已经记下了几处类似的报告。“老格隆和他的学徒今天下午工作时明显心不在焉。有人听到他们低声讨论‘和兽人走太近会不会引来王都不满’。”

布兰恩·火砧重重捶了下桌子：“又是那个穿金戴银的家伙！他除了会说漂亮话还会什么？岩蝎的甲壳他打穿过吗？腐化的森林他进去过吗？”

“但他的身份是公爵信使。”阿尔德里克沉声道，“他的话，在某些镇民耳中，代表王都的态度。”圣盾队长看向德索莱特，“领主大人，试炼在即，军心不能动摇。”

德索莱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开拓者·黎明意志”静静悬挂在他腰间，剑格上的空白魔晶在暮光中泛着微弱的暖色光泽。

“开拓从来不只是开拓土地。”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开拓水源，开拓农田，开拓工坊……这些是看得见的。但还有看不见的开拓——开拓与其他族群共存的道路，开拓在灾难之后重建信任的可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利西斯爵士代表的是旧秩序。在那个秩序里，人类高高在上，其他种族要么臣服，要么被驱逐。但魔潮之后的现实是：没有哪个种族能独自生存。精灵的森林在死去，兽人的圣山被占据，人类的城镇在废墟中挣扎。如果我们还固守旧有的边界和偏见，最终所有人都会一起沉没。”

他走到长桌前，手按在摊开的地图上——那是荒石镇、涌泉林、先祖圣山三地相连的区域。

“所以这场试炼，阿尔德里克必须赢。”德索莱特的声音变得坚定，“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让兽人尊重，让精灵认可，让我们的镇民看到——荒石镇选择的道路不是妥协，而是更强大的生存之道。”

阿尔德里克站起身，右拳叩击胸甲：“必不负所托。”

“但你需要最好的准备。”雷恩·鹰眼开口，深林精灵的目光落在岩蝎附肢样本上，“岩蝎首领的甲壳比普通个体厚三成以上。你的战锤需要特殊处理。”

布兰恩·火砧立刻接话：“我已经在做了！战锤‘破障者’的锤头正在加装振荡符文，撞击时能产生高频震动，破坏甲壳的内部结构。还有盾牌边缘要镶嵌破甲棱——不能只防，还要能攻！”

“我的药剂或许也能帮上忙。”塞莱斯特·晨曦轻声说，“虽然不能直接用在战斗中，但我调配了一种强化体能的合剂，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力量和耐力。当然，需要先测试安全性……”

伊索尔德·路尔则指向地图上的圣山区域：“根据侦察时的观察，岩蝎首领通常活动在山腰偏东的晶化区域。那里的地脉紊乱最严重，混沌魔力浓度最高。奥里克可以通过锐目提前锁定目标位置，节省搜寻时间。”

奥里克点了点头：“锐目明天一早就会再去圣山外围侦察，我会持续共享视野。”

德索莱特听着每个人的建言，最后做出部署：“布兰恩，两天内完成装备改造。塞莱斯特，完成合剂测试。雷恩、奥里克，你们负责制定最佳路线和狩猎策略。阿尔德里克，这两天你需要保存体力，同时适应改造后的装备。”

他顿了顿，看向埃莉诺：“至于尤利西斯爵士那边……不必直接冲突。明天开始，你安排人手在广场公告栏旁设立‘边境合作事务咨询点’，公开解答镇民关于精灵、兽人合作的所有疑问。用事实回应疑虑，比任何辩驳都有效。”

埃莉诺迅速记录：“明白。”

会议结束时，夜幕已深。

阿尔德里克·斯通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议事厅外的廊柱下，望着北方山脉在夜空下的暗影轮廓。圣盾队长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战锤的锤柄——那上面有布兰恩刚刚刻下的第一道符文凹槽。

“三天。”他低声自语。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甲上。阿尔德里克转头，看到德索莱特站在身侧。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荒石镇领主说，“你背后有整个镇子的工匠、药师、侦察者，还有那些选择相信这条新道路的人。你带回来的不仅是獠牙，更是荒石镇的未来。”

阿尔德里克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夜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山岩与荒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