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自由与公共卫生法案》的颁布,如同在荒石镇上空撑起了一把无形的保护伞,让许多曾经心怀忐忑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然而,法律的条文并不能瞬间抹平所有观念的沟壑,也无法熄灭被触怒的权威所燃起的怒火。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镇中心的主街道上人来人往,呈现出一派劫后余生的忙碌景象。塞莱斯特·晨曦正在临时医疗点外围,指导几名志愿者如何更好地处理草药,她那灰色的修女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喧哗从街道另一端传来。只见审判官赫尔曼去而复返,他依旧身着那身象征权威的白色镶金边长袍,但这次,他并非独自带着教会骑士。他的身边,跟随着大约二三十名镇民,他们大多面露激动、困惑,甚至是一丝被煽动起来的愤慨。这些人是生命女神的虔诚信徒,其中正有那天夜里悄悄离开镇子的人。赫尔曼显然利用了他们对信仰的虔诚以及对“异端”的本能恐惧,歪曲了法案的内容,将塞莱斯特描绘成一个窃取神力、玷污教义,并且受到领主包庇的危险分子。
“看!那就是背离女神正道的修女!”赫尔曼声音洪亮,带着煽动性的悲愤,指向塞莱斯特·晨曦,“她用未经许可的邪恶技艺亵渎生命!而你们的领主,竟然用所谓的法律庇护她,这是在将你们的灵魂推向深渊!为了你们的信仰,为了女神的荣耀,我们必须拨乱反正!抓住她,带回教廷接受净化!”
被煽动的人群情绪激动起来,他们呼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跟随着赫尔曼和他身后那八名杀气腾腾的教会骑士,开始向医疗点逼近。一些不明真相的镇民被这阵势吓住,纷纷躲避,街道上顿时一片混乱。
“结阵!拦住他们!”
阿尔德里克·斯通的怒吼如同雷霆般炸响。他早已接到线报,有所防备。随着他的命令,一队手持蒙皮木盾和长矛的民兵迅速从街巷两侧涌出,在医疗点前方组成了一道坚实的盾墙。盾牌上,几个新近蚀刻的淡黄色“坚固”符文在紧张的气氛中隐隐流转着微光。
阿尔德里克·斯通本人站在盾墙的最前方,他没有穿戴全副盔甲,但手中紧握着他那面巨大的、陪伴他已久的塔盾“不屈壁垒”,另一只手握着战锤“破障者”。他如同礁石般屹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冲来的人群和骑士,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止步!根据荒石镇法律,任何人不得在镇内进行暴力活动!立刻散去!”
“阿尔德里克·斯通!你要阻拦信徒扞卫信仰吗?”赫尔曼厉声质问,试图在道义上施加压力。
“我扞卫的是荒石镇的秩序与法律,以及生活于此的每一个守法之人!”阿尔德里克·斯通毫不退让。
就在这时,教会骑士们发起了冲击。他们训练有素,试图用结实的盔甲和冲击力撞开民兵的盾墙。为首的骑士狠狠撞在阿尔德里克·斯通的塔盾上,发出一声闷响。阿尔德里克·斯通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却如同生根般纹丝不动,他顺势用塔盾边缘一顶,将那骑士逼退半步,同时战锤横扫,迫使另一名试图从侧翼切入的骑士举盾格挡。
民兵的盾墙在撞击下发出吱呀的声响,但那些新附魔的“坚固”符文确实起到了作用,木盾的承受能力明显增强,阵线虽然压力巨大,却牢牢守住了。
然而,教会骑士的个人武力和装备远胜普通民兵,僵持下去,防线很可能被突破。眼见冲突升级,一直静观事态的伊索尔德·路尔从医疗点旁的阴影中迈步而出。她没有选择攻击性的法术,而是迅速用随身小刀划破指尖,在空中绘制出一个结构复杂、带着强烈“隔绝”与“防护”意蕴的深蓝色符文。
“凝!”
随着她清冷的喝声,深蓝血符光芒大放,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流转着细微符文的能量屏障,如同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民兵盾阵的前方。一名冲得太猛的教会骑士收势不及,重重撞在屏障上,仿佛撞上了一堵坚韧无比的橡胶墙,被猛地弹了回去,踉跄几步才站稳,脸上满是惊愕。
这魔法屏障并非坚不可摧,它在骑士们的劈砍和撞击下剧烈波动,伊索尔德·路尔的脸色也随着每一次冲击而微微发白,维持它需要持续的精神力和魔力输出。但它有效地迟滞了教会骑士的冲击,为阿尔德里克·斯通和民兵们赢得了喘息和调整阵型的机会。
冲突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街道一侧,是阿尔德里克·斯通率领的、依靠盾牌、长矛和新生附魔技术构筑的物理防线,以及伊索尔德·路尔以鲜血魔法撑起的能量壁垒。另一侧,是审判官赫尔曼煽动的、情绪复杂的人群和试图强行突破的教会骑士。
而在防线后方,塞莱斯特·晨曦并没有惊慌躲藏。她迅速组织起医疗点的助手,将一些在混乱中被推搡受伤的镇民——无论是被煽动者还是无辜路人——搀扶到安全区域,立刻进行清洗伤口、包扎和安抚。她手中那翠绿色的生命能量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在混乱战场上点亮的一盏宁静烛火,无声地诉说着她所秉持的信念——无论立场如何,伤痛都值得抚慰。
阿尔德里克·斯通隔着波动的魔法屏障,与审判官赫尔曼冰冷的目光对视。他知道,仅仅依靠防御无法真正解决问题。魔法屏障不可能一直维持,被煽动者的情绪也需要疏导。这场冲突的核心,不仅仅是武力,更是信念与理念的碰撞。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有人站出来,直面这场风暴的核心,用语言和意志,去抗衡那来自旧日权威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