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生铁,在高温与重压下达到了白热化。城墙上下,已然是一片血肉磨坊。箭矢的尖啸、兵刃的碰撞、垂死的哀嚎与狂怒的呐喊交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墙体被腐蚀后散发的淡淡石粉气息。
阿尔德里克·斯通,便是这片混乱与死亡中,那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他不再固守于正门楼,而是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在墙头最危急的区段间来回驰援。他那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哪里,哪里的防线就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
“左翼!三号垛口!梯子!”一名小队长嘶声喊道,那里正有数名凶悍的“血隼”佣兵顶着盾牌,几乎要突破上来。
阿尔德里克如同旋风般冲到,他甚至没有使用长矛,“破障者”战锤带着沉闷的破风声横扫而出!砰!一声巨响,那面厚重的包铁木盾连同其后佣兵的手臂,被砸得粉碎变形,敌人惨叫着跌下城墙。阿尔德里克看也不看,反手一锤,又将另一名刚冒头的敌人连人带盔砸得凹陷下去。
“守住这里!一步不退!”他低吼道,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千钧之力。周围的民兵如同被点燃,怒吼着将剩余的敌人捅了下去,暂时稳住了阵脚。
他刚喘口气,右翼又传来惊呼。一段被暗影法术腐蚀严重的墙体,在敌人集中冲击下,石屑纷飞,眼看就要被凿出缺口。
“斯通队长!右翼需要支援!”
阿尔德里克毫不犹豫,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冲了过去。“不屈壁垒”塔盾被他当成移动掩体,隔开零星射来的冷箭。他冲到缺口处,直接用塔盾封堵住最危险的位置,如同磐石般屹立。“破障者”从盾侧迅猛刺出,将试图从侧面钻进来的敌人砸翻。
“跟上斯通队长!堵住缺口!”民兵们呼喊着,用身体、用临时找来的门板、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疯狂地填补着防御漏洞。
“守住斯通队长的防线!”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迅速成为了墙头所有守军心**同的信念和口号。只要那道如山的身影还在移动,还在战斗,他们就相信这墙不会倒,家园就不会破灭。阿尔德里克的存在本身,已超越了其个体的武勇,化作了整个荒石镇防御体系的精神核心,一面活着的、永不陷落的旗帜。
与此同时,工坊区内,同样是另一番如火如荼的景象。
蒸汽爆裂弩的轰鸣声变得稀疏——并非敌人退却,而是高强度的使用导致故障频发。一台弩机的关键传动齿轮因过热和金属疲劳崩断了三个齿,另一台的主蒸汽阀门因为杂质堵塞导致压力不稳。
“快!把备用齿轮拿来!小子们,别愣着!冷却液!用冷却液泼洒过热部件!小心烫伤!”布兰恩·火砧如同一个暴躁的工头,在弥漫着蒸汽和机油味的工坊里吼叫着,满身油污,胡子都被汗水浸透。他亲自操起工具,带领着一群同样狼狈却眼神专注的学徒,对受损的弩机进行争分夺秒的抢修。
“妈的,这阀门芯子卡死了!用撬棍!轻点!别把螺纹弄花了!”
“齿轮对不上!差一点!用铜锤轻轻敲!对!就这样!”
“蒸汽压力又上来了!准备好!听我口令,试发射一次!”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齿轮咬合的嘎吱声、蒸汽泄压的嘶鸣声,与墙外的喊杀声遥相呼应。这里没有刀光剑影,却同样是生死攸关的战场。每一台修复的爆裂弩重新发出怒吼,都能为墙头的兄弟减轻一分压力。
而在政务所及通往城墙的各条街道上,埃莉诺·晨星构建的后勤体系正在高效运转。
担架队冒着零星的流矢,将伤员从墙头抢运下来,送往临时医疗点。那里,懂得草药的人和妇女们早已准备好,清洗伤口,包扎止血,尽管条件简陋,却井然有序。
运送守城物资的队伍如同工蚁,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将箭矢、滚木、石块,甚至是大锅烧开的沸水,源源不断地送上前线。老人们和半大的孩子们也加入了进来,负责传递消息,或者为疲惫的守军送去清水和简单的食物。
埃莉诺本人坐镇政务所,面前摊开着物资消耗清单和伤员登记册。她不断接收着来自各处的信息,快速做出决策,调配人手和物资。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如冰,仿佛外界的喧嚣与血腥都无法扰乱她内心的秩序。她就像荒石镇这架战争机器冷静的大脑,确保着每一个部件都能得到必要的支撑。
然而,持续的高强度战斗,正在迅速消耗着守军的力量和资源。民兵们的体力逼近极限,伤亡数字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箭矢的消耗速度远超补充,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就连阿尔德里克,动作也似乎比开始时慢了半拍,呼吸变得更加粗重,每一次挥动“破障者”都需要调动更多的力量。
敌军的攻势却并未减弱,反而因为久攻不下而变得更加疯狂。霍姆男爵的旗帜在后方焦躁地晃动,显然,这位领主已经失去了耐心。
就在这僵持不下、守军压力达到顶点的时刻,一直密切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德索莱特,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了敌军阵营中一丝不寻常的迹象。由于久攻不下,霍姆男爵的本阵似乎因为焦躁而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试图更近地督战,其侧翼的防护,出现了一个短暂而致命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