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镇 第12章 胜利的滋味

当其中一个手持暗红晶体骨棒的高大地精发出低吼，将骨棒指向阿尔德里克时，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粘稠的恶意。另一只同样高大的地精则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挥舞着它的暗红晶体骨棒，驱赶着剩余的普通地精，从侧翼发起了新一轮的、更加疯狂的冲击。

防线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阿尔德里克如同礁石般屹立不动，塔盾左右格挡，战锤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绿色的血雨，但普通地精的疯狂进攻极大地牵制了他的行动。而那个被指着的目标——阿尔德里克，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锁定了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上，动作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德索莱特眼中寒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两个大家伙显然是头目，只要解决它们，剩下的地精不足为惧。他不能任由那个头目对阿尔德里克施展未知的手段。

“阿尔德里克！正面交给你！我去解决那个施法者！”德索莱特高喊一声，不再固守防线内侧。他身形一矮，如同猎豹般从阿尔德里克巨盾的掩护下窜出，目标直指那个刚刚举起骨棒、晶体开始散发不祥红光的巨大地精。

他的动作迅捷而冒险，立刻引来了几只普通地精的拦截。锈刀和矛枪从左右袭来。

“掩护他！”阿尔德里克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响起。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塔盾如同移动的城墙狠狠一撞，将正面扑来的几只地精撞得人仰马翻，同时战锤一个势大力沉的横扫，逼退了德索莱特左侧的威胁。他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瞬间就理解了德索莱特的意图，并为他创造了宝贵的突进通道。

德索莱特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那个正在引导某种混沌力量的巨大地精。他能感觉到手中“开拓者”长剑传来的炽热共鸣，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集中——必须打断它！

“喝！”他暴喝一声，身体骤然加速，躲开右侧刺来的矛枪，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向那巨大地精的胸膛。

那巨大地精显然没料到这个人类如此悍不畏死，且速度如此之快。它被迫中断了骨棒上凝聚的暗红光芒，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抡起骨棒砸向德索莱特。

“铛！”

长剑与骨棒交击，发出沉闷的巨响。德索莱特虎口发麻，手臂剧震，那骨棒上传来的力量远超普通地精。但他咬紧牙关，借助碰撞的力量旋身卸力，剑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顺势抹向地精粗壮的手腕。

这是卡斯尔家族剑术中的精妙变招，讲究以巧破力。那地精头目反应慢了一拍，手腕被剑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它发出一声痛楚的嚎叫，骨棒险些脱手。

另一边，另一只巨大地精见同伴受创，怒吼着想要冲过来支援。但阿尔德里克岂会让它如愿？

“你的对手是我。”阿尔德里克的声音冰冷，如同宣告死刑。他放弃了部分防御，巨大的塔盾猛地向前冲击，如同蛮牛冲撞，将试图拦截他的普通地精直接撞飞，战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直砸向第二个地精头目的头颅。

那地精头目被迫举起骨棒格挡。

“轰！”

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碰撞。阿尔德里克的力量完全碾压了对方，那地精头目踉跄着后退，骨棒上镶嵌的暗红晶体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德索莱特抓住自己创造的机会，不给受伤的地精头目喘息之机。他脚步灵活移动，长剑如同附骨之疽，专攻对方受伤的手腕和防御的空档。他的剑术或许不如阿尔德里克那般霸道绝伦，但精准、狠辣，且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预判对方动作的流畅感。“开拓者”剑格处的魔晶光芒流转，将他的战斗意志完美地转化为致命的剑招。

终于，在连续几次迅捷如风的刺击后，德索莱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地精头目因疼痛和愤怒，防守出现了一丝紊乱。德索莱特眼中精光爆射，全身力量灌注剑身，一记干净利落的直刺，穿透了地精头目简陋皮甲的缝隙，深深刺入了它的心脏。

巨大地精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阿尔德里克也结束了战斗。他的战锤以无可阻挡之势，砸碎了第二个地精头目仓促格挡的骨棒，余势未消地轰击在它的头颅上。如同砸碎一个熟透的瓜果，红的白的四处飞溅。

两个头目的死亡，成了压垮地精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剩余的普通地精发出惊恐的尖叫，再也顾不得厮杀，如同退潮般扔下武器，狼狈不堪地逃向远处的乱石堆，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

短暂的寂静后，幸存的镇民和商队成员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尽管这欢呼声中还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他们看着站在地精头目尸体旁的德索莱特和阿尔德里克，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情绪——那是混合着敬畏、感激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

“我们……我们赢了？”“大个儿”汤姆拄着伐木斧，喘着粗气，脸上沾满绿色的血点，却咧开嘴笑了起来。

阿尔德里克沉默地收回战锤，伫立在原地，如同完成了一次寻常任务的雕像。但他那一直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经历了战斗的洗礼和鲜血的刺激后，悄然松动了一丝。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绿色和暗红色血液的战锤，又抬眼看了看那些幸存者眼中真切的光芒，默然无语。

德索莱特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将“开拓者”长剑收回背后，魔晶的光芒逐渐隐去。他走到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商队幸存者面前。为首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他的手臂受了伤，正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着。

“感谢……感谢诸位勇士出手相救！”商队首领，自称名叫巴隆，激动地说道，声音还有些发颤，“若不是你们，我们今天就全完了！”

“举手之劳。”德索莱特平静地回答，“荒石镇不欢迎这些劫掠者。”

巴隆看了看满地狼藉的战场和那些士气明显提振起来的镇民，又看了看沉稳的德索莱特和如同战神般的阿尔德里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他压低了声音：“这位大人，我看得出来，您和您那位同伴，都不是普通人。这条商路……虽然偏僻，但连接着矮人山脉边缘的几个采矿点和王国内陆，如果能保证安全，利润其实相当可观。”

他顿了顿，诚恳地说道：“我巴隆的商队，还有几个相熟的同行，以后都愿意多走这条线，价格也好商量。但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虑，“‘裂骨’地精巢穴不除，这安全实在难以保证啊。今天我们能侥幸逃生，下次呢？”

德索莱特微微颔首，巴隆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也点出了问题的核心。荒石镇需要贸易来获取物资，但安全是前提。地精巢穴，就像一颗毒瘤，必须切除。

众人简单打扫了战场，收集了地精们遗落的一些还算完好的武器，以及从商队残骸中抢救出来的部分货物——几袋粮食，一些粗盐和少量工具。虽然损失惨重，但这些缴获对于一贫如洗的荒石镇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抬着伤员，带着缴获的物资和劫后余生的庆幸，队伍返回了荒石镇。当镇门再次打开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绝望和麻木的目光，而是镇民们带着惊奇、感激和一丝重新燃起的生气的注视。尤其是当人们看到被抬回来的、属于地精头目的巨大尸体时，更是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惊呼。

胜利的滋味，如同久旱后的甘霖，短暂地滋润了这片干涸的土地。人们分享着食物，谈论着刚才的战斗，目光不时地聚焦在德索莱特和阿尔德里克身上。一种微妙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开始在空气中悄然传播。

然而，德索莱特站在喧闹的人群边缘，看着那两具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地精头目尸体，目光落在它们骨棒上那些已经失去光泽、却依旧显得诡异的暗红色晶体碎片上。

巴隆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巢穴不除，安全难以保证。”

今天的胜利，只是一次击退。地精的主力尚在，巢穴的位置未知，而它们手中那蕴含混沌魔力的晶体，更是预示着潜在的、更大的威胁。荒石镇的危机，远未解除。短暂的欢呼之下，暗流依旧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