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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的四月终于有了暖意，冻土化得透透的，黑土地翻出湿润的新土，带着青草芽的淡香。连续半个月埋首书本，林小野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揉着酸胀的太阳穴从书本里抬起头，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魏珩专注的侧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珩哥，咱们出去透透气吧？” 林小野抻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响，“再这么学下去，我脑袋都要变成浆糊了。”
魏珩翻过一页书，目光从密密麻麻的笔记上移开，看向窗外随风摆动的柳枝：“去哪儿？”
“去河边烤鱼啊！” 林小野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上次看见张建军他们在河边叉了几条鲫鱼，说那水湾里鱼可多了！”
正说着，王思齐抱着本数学题册愁眉苦脸地凑过来：“你们要去烤鱼？带上我呗！这三角函数快把我逼疯了，再不走走我就要原地爆炸了！”
“算我一个！” 张建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窝头，“我刚才去炊事房借盐，听见你们说烤鱼，我熟！小时候在老家经常摸鱼烤着吃。”
魏珩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屋子，无奈地合上书：“去吧。注意安全，别走远。”
林小野欢呼一声，麻利地找出藏在床底下的简易烤鱼架 —— 那是他用废铁丝弯的，上次烤土豆时用过一次，效果绝佳。魏珩则从墙角拿起镰刀：“我去处理鱼，你们找柴火。”
四人分工明确，踩着刚冒绿芽的草地往河边走。春风拂过脸颊，带着河水的湿润气息，林小野深吸一口气，觉得连日备考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王思齐跟在后面念念有词，还在背刚记住的英语单词，引得大家一阵笑。
“思齐，放松点，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林小野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脑子绷太紧反而记不住东西。”
“我也想放松啊，” 王思齐哭丧着脸，“可一想到考不上大学要一辈子待在这儿，我就睡不着觉。”
张建军在一旁笑道：“就算考不上，在这儿扎根也挺好啊。你看小林和魏珩，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魏珩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无论结果如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河边，这是段水流平缓的河湾，岸边长满了刚返青的芦苇。林小野放下烤鱼架就脱了鞋往水里走，冰凉的河水没过脚踝，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小心点，石头滑。” 魏珩在岸边叮嘱，自己则拿起镰刀在芦苇丛里仔细搜索，很快就发现了几个鱼窝。
张建军也挽起裤腿下了水，手里拿着根削尖的木棍，眼疾手快地在水草间穿梭。没过多久就听见他兴奋地大喊：“抓到了！好大一条鲫鱼！”
林小野赶紧跑过去帮忙，看着水桶里扑腾的鱼笑得合不拢嘴：“够咱们吃的了！建军你太厉害了！”
“小意思。” 张建军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以前在老家河沟里，比这难抓的鱼我都能抓到。”
魏珩默默地收拾着刚割的芦苇，用铁丝捆成一束当引火材料。林小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芦苇叶的缝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悄悄走过去，把刚摘的一朵小黄花别在魏珩耳边。
“别动。” 林小野按住想躲开的魏珩，笑得眉眼弯弯，“这样好看。”
魏珩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有真的把花拿下来。王思齐在一旁看得直笑：“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儿还有俩大活人呢！”
“羡慕啊？羡慕你也找个人给你戴花。” 林小野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帮魏珩搭建烤架。
四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在岸边支起了简易烤架。魏珩处理鱼的手法熟练得让人惊讶，利落地刮鳞开膛，用清水冲洗干净，再用芦苇杆从鱼嘴穿到鱼尾，动作行云流水。
“珩哥你还有这手艺？” 林小野看得目瞪口呆，“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厨子啊？”
魏珩手上的动作没停，淡淡道：“以前看家里厨子做过。” 他没说的是，那是魏晋时期家里的厨子为宴会准备的炙鱼，没想到穿越到北大荒倒派上了用场。
张建军在一旁用细铁丝把鱼固定在烤架上，林小野则小心翼翼地往鱼身上抹盐和从炊事房讨来的猪油。王思齐负责烧火，看着跳跃的火苗，脸上的愁云散了不少。
“说真的，” 王思齐拨了拨火堆里的木柴，火星子噼啪作响，“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学，能认识你们挺好的。”
张建军点点头：“我以前总觉得当知青是遭罪，现在觉得也没那么难熬。至少大家能互相帮衬着。”
林小野翻转着烤架上的鱼，油脂滴落在火上滋滋作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等考完试，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都再来这儿烤鱼。”
“好啊！” 王思齐眼睛亮起来，“要是我考上上海的大学，就请你们吃大白兔奶糖！”
“那我要是考上北京的大学，就请你们去**广场照相！” 张建军也跟着说。
魏珩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晒干的野山楂：“先吃点这个开开胃。”
林小野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让他精神一振：“好吃！珩哥你什么时候藏的？”
“上次跟小翠去后山采的。” 魏珩又递给他一块，目光落在烤得金黄的鱼身上，“差不多可以翻面了，别烤糊了。”
阳光渐渐西斜，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河风吹拂着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混合着烤鱼的香气和清脆的笑声，构成了一幅温暖的画面。林小野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就算考不上大学，在这片土地上和这些人一起生活，似乎也不错。
“鱼好了！” 张建军兴奋地大喊，小心翼翼地把烤得金黄的鱼从架子上取下来。鱼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轻轻一碰就裂开，露出雪白的蒜瓣肉，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迫不及待地拿起鱼吃起来。林小野咬了一大口，鲜美的鱼肉在嘴里化开，带着淡淡的烟火气和盐香，好吃得眯起了眼睛：“太好吃了！比食堂的炖鱼好吃一百倍！”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魏珩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树叶当盘子，又把自己鱼身上最嫩的部分撕下来给他。
王思齐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说：“这要是在上海，肯定要卖不少钱。”
“在这儿不用花钱，自己动手就能吃到。” 张建军笑着说，“这就是北大荒的好处。”
林小野看着远处连绵的黑土地，夕阳给田野镀上了一层金色，偶尔能看见劳作的村民扛着锄头回家。他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就是地狱，每天都在想怎么回去。可现在，他居然开始舍不得这片土地了。
“你们说，” 林小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要是咱们都没考上大学，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后，张建军率先开口：“没考上就继续在这儿干活呗。把日子过好，在哪儿都一样。”
“我可能会试着考明年的。” 王思齐咬了咬嘴唇，“我还是想回上海。”
大家都看向魏珩，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闻言顿了顿：“无论结果如何，把当下的日子过好最重要。”
林小野看着魏珩平静的侧脸，心里忽然安定下来。是啊，不管未来怎么样，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魏珩，好像什么困难都不怕了。
“对了，” 林小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用粗糖做的糖块，是他上次帮炊事员修风箱换来的。他把糖块分给大家：“吃完鱼吃块糖，甜滋滋的。”
糖块在嘴里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味道驱散了鱼的腥味。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四人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未来的打算，说家乡的趣事，说备考的烦恼。
“我以前总觉得来北大荒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林小野望着天上渐渐出现的星星，轻声说，“现在觉得，能来这儿认识你们，好像也不是那么倒霉。”
魏珩侧过头看着他，月光落在林小野的脸上，把他亮晶晶的眼睛照得格外清晰。他伸出手，悄悄握住了林小野的手，在草地上的阴影里，这个小小的动作谁也没有发现。
林小野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紧了魏珩的手。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对抗未知未来的勇气。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魏珩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是啊，明天还得早起看书呢。” 王思齐也跟着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真是太舒服了，感觉脑子都清醒了。”
张建军收拾着剩下的东西，笑着说：“以后备考累了，咱们就来这儿放松放松。”
四人并肩往知青点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晚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暖意。林小野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魏珩，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温柔得像水。
回到知青点时，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油灯。林小野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回放着傍晚在河边的画面，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烤鱼的香气和青草的味道。
魏珩轻轻翻了个身，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还没睡？”
“睡不着。” 林小野小声说，“感觉心里很踏实。”
“那就好。” 魏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早点睡，明天还要继续看书。”
“嗯。” 林小野应了一声，往魏珩的方向挪了挪，“珩哥，不管考不考得上大学，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魏珩坚定的声音：“好。”
林小野满足地笑了，闭上眼睛渐渐沉入梦乡。梦里，他又回到了河边，阳光正好，烤鱼很香，身边的人笑着对他伸出手，掌心温暖而坚定。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亮了知青点的每一个角落。明天，他们还要继续为了未来而努力，但今晚，他们拥有过片刻的放松和纯粹的快乐。这就够了。
夜色渐深，知青点沉浸在宁静中，只有偶尔传来的鼾声和窗外的虫鸣。对于林小野和魏珩来说，这只是他们在北大荒的一个普通夜晚，却也是他们共同记忆里，闪闪发光的一页。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能一起面对，好像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小野从梦中醒来，身边的魏珩已经醒了，正借着微弱的晨光看书。看到林小野醒来，他合上书，递过来一块烤好的土豆：“刚从炊事房拿来的，热乎着呢。”
林小野接过土豆，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里暖洋洋的。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还要继续为了梦想而奋斗，但昨晚河边的烤鱼和欢笑，会成为他们心底最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走过这段艰难却珍贵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