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了北大荒的天空,地窨子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将墙上 “抓革命,促生产” 的标语照得斑驳陆离。林小野缩在温暖的炕角,却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 右脚脚踝的冻疮又开始发作了,又痒又疼的感觉顺着骨头缝往里钻,让他忍不住轻轻蹭着褥子。
“别蹭。” 魏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借着灯光翻看老陈留下的草药图谱,闻言放下书走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查看林小野的脚踝,“是不是又痒了?”
林小野点点头,鼻尖皱成一团:“嗯,比下午厉害多了,好像还肿了点。”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趾,冻疮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早知道下午就不逞强下地走路了。”
傍晚时他见天气放晴,一时心急想试试恢复情况,在院子里慢慢挪了几步,当时没觉得异样,没想到入夜后冻疮就开始反扑。红肿的脚踝上布满了细密的小红疹,几处破皮的地方还渗出了细小的血珠,看着就让人揪心。
魏珩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伸手轻轻碰了碰红肿处,指尖传来的温度明显比别处高。“怎么不早说?”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却是焦虑,“老陈特意叮嘱过,冻伤最怕反复,你怎么这么不当回事?”
“我以为没事……” 林小野有点委屈,看着魏珩紧绷的侧脸,心里也泛起懊悔,“就是想快点好起来,帮你分担点活计。” 这些天魏珩又要照顾他,又要处理队里的事,眼底的青黑一天比一天重,他实在不忍心再添麻烦。
魏珩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转身从药箱里翻出老陈留下的草药和纱布,“我去烧点热水,帮你敷药。”
灶膛里的火苗重新燃了起来,映得魏珩的侧脸忽明忽暗。他蹲在灶台前添柴,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林小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 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却让魏珩跟着担心受累。
很快,魏珩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块干净的棉布。他小心地将林小野的脚放进温水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有点烫,忍忍。” 他低声说,用棉布轻轻擦拭着脚踝周围的皮肤。
温热的水包裹着冻伤的脚踝,又痒又麻的感觉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的暖意。林小野舒服地眯起眼睛,看着魏珩专注的样子 —— 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照顾人时都带着一股严肃认真的劲儿。
“老陈说冻伤反复很正常,尤其是开春回暖的时候。” 魏珩一边帮他擦拭,一边轻声解释,像是在安慰林小野,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坚持敷药就会好的,别担心。”
林小野点点头,看着他用棉布吸干脚踝上的水分,然后小心翼翼地涂上草药膏。药膏是深绿色的,带着清凉的薄荷味,涂在皮肤上瞬间缓解了瘙痒。魏珩的手指修长灵活,涂抹药膏时动作格外轻柔,指腹的温度透过药膏传过来,让林小野的心里暖暖的。
“疼吗?” 魏珩注意到他微微皱眉,动作更加轻柔了。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 林小野摇摇头,看着魏珩认真的侧脸,突然说,“珩哥,谢谢你。”
魏珩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林小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真挚的情感,“从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你就一直在帮我,现在又为我的伤这么操心…… 我总给你添麻烦。”
魏珩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低下头继续涂药,声音有些含糊:“你不是麻烦。”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是同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林小野知道魏珩不擅长表达感情,能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看着魏珩用纱布仔细地包扎好脚踝,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感动。这个来自魏晋的冷漠贵公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改变,只为了更好地照顾他。
包扎好脚踝,魏珩收拾着水盆和药箱,突然说:“老陈说用雪搓也能缓解冻伤,明天我去外面弄点干净的雪回来。”
林小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用温水敷就挺好的,用雪多冷啊。” 一想到用冰冷的雪搓冻伤的脚踝,他就忍不住打寒颤。
“老陈说雪搓能促进血液循环,好得快。” 魏珩坚持道,语气不容置疑,“明天我会先把雪捂热一点再用,不会让你冻着的。”
看着魏珩坚定的眼神,林小野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乖乖点头:“那你轻点啊,我怕疼。”
“嗯。” 魏珩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又去查看灶膛的火,“炕烧热点,晚上睡觉能舒服点。” 他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光映得他的侧脸格外柔和。
林小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年代,能有这样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实在是莫大的幸运。他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时,魏珩冷冰冰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漠疏离的人,会变得这么细心体贴呢?
“珩哥,你以前是不是也照顾过别人啊?” 林小野好奇地问,“你照顾人这么熟练,不像第一次做的样子。”
魏珩添柴的动作顿了顿,背影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以前家里有人生病,看过下人怎么照顾。” 他刻意模糊了具体的人和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林小野知道他不想多说过去的事,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说起别的:“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去山上采野菜吧?我听说春天的荠菜可香了,包饺子最好吃。”
“好。” 魏珩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不过得等你的脚彻底好了才行,不准再逞强。”
“知道啦,你比老陈还啰嗦。” 林小野笑着吐了吐舌头,心里却甜滋滋的。被人这样惦记着、管束着,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魏珩吹灭了油灯,躺在林小野身边的位置。地窨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灶膛里偶尔传来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林小野能清晰地听到魏珩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珩哥,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林小野轻声问。
“没。” 魏珩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
“我睡不着。” 林小野辗转了一下,脚踝的瘙痒虽然减轻了,但心里却莫名有些兴奋,“我在想等伤好了要做的事,要改良镰刀,要编新的凉席,还要……”
“别想了,早点睡。” 魏珩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养伤最重要,其他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做。”
林小野乖乖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能感觉到身边魏珩的体温,温暖而可靠,让他想起穿越前家里的暖气,那种包裹全身的安全感是他来到这个年代后最渴望的东西。
“珩哥,” 林小野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有你在身边真好。”
黑暗中,魏珩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小野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虽然没有碰到,却能感受到更近的体温。他的心跳莫名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野终于在温暖和安心感中渐渐睡着。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魏珩一起在北大荒的田野里劳作,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他们改良的农具派上了大用场,大家都笑得格外开心。
魏珩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林小野已经睡着了。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林小野恬静的睡颜,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从魏晋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年代,他一直活得小心翼翼,时刻提防着周围的人和事,从未想过会对谁敞开心扉。
可遇到林小野之后,一切都变了。这个阳光开朗的现代少年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生活,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他开始会为一个人的伤势担忧,会为一个人的笑容心动,会为一个人的未来谋划,这些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魏珩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摸摸林小野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对林小野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友情,那种想要保护他、照顾他、独占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让他既兴奋又不安。
在这个对感情格外严苛的年代,他们的感情注定要面临重重阻碍。可魏珩并不后悔,只要能陪在林小野身边,就算前路坎坷,他也有勇气走下去。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地窨子里越来越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温馨的夜曲。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为这对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面纱。
第二天一早,林小野是被一阵凉意惊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魏珩正蹲在炕边,手里捧着一小盆洁白的雪,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脚踝上敷。冰凉的雪接触到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珩哥,你怎么真用雪啊?” 林小野又惊又喜,看着魏珩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老陈说这样好得快。” 魏珩的动作很轻,用棉布包着雪轻轻擦拭着脚踝周围,“我把雪捂得差不多了,不会太冰。”
冰凉的雪确实缓解了冻疮的瘙痒,林小野舒服地眯起眼睛,看着魏珩专注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暖。
“等我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修水渠吧?” 林小野突然说,“赵队长昨天来看我,说开春灌溉是个大问题,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魏珩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他看着林小野充满活力的样子,心里的焦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只要能和林小野一起,无论是改良农具还是修水渠,无论是艰苦的劳作还是平静的生活,都变得充满意义。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他们将携手同行,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故事。
雪水顺着脚踝流下,带着清凉的触感,却让林小野的心里无比温暖。他知道,有魏珩在身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有勇气面对。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在这个陌生年代最温暖的牵挂。
魏珩仔细地用雪擦拭完脚踝,又涂上草药膏重新包扎好。他看着林小野充满期待的眼神,轻声说:“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小野重重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片见证了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的黑土地上,他们将用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让这段跨越时空的情谊在岁月中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