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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北大荒的浓雾，给白茫茫的雪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林小野蹲在废弃场的角落，手里捧着几块黑黢黢的木炭，眉头皱得像打了好几个结。怀炉的量产计划刚进行到一半，储备的木炭就见了底，眼前这堆从废弃农具堆里翻出来的碎炭，根本不够给知青点所有人都做一个能用的怀炉。
“怎么就这么点……” 他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扒拉着木炭，每块都只有巴掌大小，还混着不少泥土和杂质。昨天修好火炕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焦虑。知青们对怀炉的期待值很高，王思齐甚至把家里寄来的红糖都分了他一半，说要换个最暖和的怀炉，现在木炭不够，难道要让大家失望吗？
“在找木炭？”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小野回头看见魏珩踩着积雪走来，军绿色的棉袄上沾着薄霜，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少年眼睛一亮，像看到救星似的站起来：“珩哥！你来得正好，木炭不够了，这可怎么办啊？”
魏珩走到近前放下袋子，弯腰翻看那些碎炭，指尖划过一块较大的木炭捏了捏：“这些杂质太多，烧起来烟大，不适合做怀炉。”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废弃场，“王大爷那里应该有存炭。”
“王大爷？就是那个修鞋的王大爷？” 林小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他确实总在门口烧炭火烤鞋，肯定有木炭！可我们怎么跟他要啊？总不能白要吧？”
“用东西换。” 魏珩打开手里的布袋子，里面露出几样修好的工具 —— 一把磨得锃亮的修鞋刀，一个缠着新麻绳的锥子，都是他昨晚趁着林小野睡着后修好的。“王大爷的工具坏了很久，用这些换他的木炭，他会愿意的。”
林小野看着那些崭新的工具，眼睛亮晶晶的：“珩哥你太厉害了！我怎么没想到！” 他抓起最大的一块木炭塞进怀里，拍了拍胸脯，“走！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村头走，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小野却一点不觉得冷，心里装满了对换木炭的期待。路过炊事房时，他还特意进去讨了两个热窝头揣在怀里，想着给王大爷当见面礼。
王大爷的修鞋摊就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一个破旧的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子，里面堆着各种旧鞋和修鞋工具。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对着一双破棉鞋发愁，手里的锥子钝得根本扎不透鞋底。
“王大爷！” 林小野笑着打招呼，把热窝头递过去，“刚出锅的，您趁热吃。”
王大爷抬头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接过窝头乐开了花：“哎哟，是小林啊！你这孩子，总给我送吃的。” 他咬了一大口窝头，含糊不清地问，“今天咋有空过来？是不是鞋坏了？”
“不是不是，” 林小野连忙摆手，指了指魏珩手里的工具袋，“我们给您送新工具来了！珩哥把您的修鞋刀和锥子都修好了，您看看好用不？”
魏珩把工具递过去，王大爷接过修鞋刀试了试，锋利的刀刃轻松就割开了硬邦邦的鞋底，老人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好家伙！这比新买的还好用！小魏你这手艺绝了！”
“大爷要是喜欢，这些就送给您。” 魏珩语气平淡，目光落在棚子角落的炭盆上，“我们听说您这儿有木炭，想跟您换点，知青点不少人冻得手都握不住农具了。”
王大爷这才明白他们的来意，豪爽地摆摆手：“换啥换！这点木炭算啥！你们帮我修好工具，我还没谢你们呢！” 他说着站起来，掀开棚子后面的地窖盖，里面果然堆着好几筐木炭，都是烧得透透的硬炭，乌黑发亮。
“这些够不够？” 王大爷指着最上面的两筐木炭，“这是我特意留着冬天用的，烧起来没烟，还耐烧。你们尽管拿！”
林小野看着那些优质木炭，眼睛都直了，激动得语无伦次：“够够够！太够了！谢谢王大爷！您真是活菩萨！” 他撸起袖子就要下地窖，被魏珩一把拉住。
“大爷，我们不能白要。” 魏珩从工具袋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 —— 一个用铜丝编的简易炭盆架，做得精巧又实用，“这个送给您，架在火盆上烤鞋方便。”
王大爷接过炭盆架，稀罕得不得了，翻来覆去地看：“这手艺！比城里卖的还精致！你们这孩子，太客气了！” 老人乐得合不拢嘴，非要再塞给他们一筐松针，“这个引燃用，一点就着，省着用木炭。”
两人谢过王大爷，费力地抬着木炭往知青点走。沉甸甸的木炭压得胳膊生疼，林小野却笑得合不拢嘴，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太好了珩哥！这下怀炉肯定能做够了！王思齐再也不用冻得写不了字了，李卫国的老寒手也有救了！”
魏珩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回去还要筛选一下，把碎炭挑出来留着烧炕，整炭做怀炉。”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教大家怎么控制炭火，免得烧太快，也防止煤气中毒。”
“对对对！安全第一！” 林小野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那块最大的木炭，塞到魏珩手里，“珩哥你先暖暖手，看你手都冻红了。”
魏珩低头看着掌心温热的木炭，又看了看少年冻得发紫的鼻尖，心里一暖，把木炭塞了回去：“你拿着，我不冷。” 他加快脚步，“快走吧，一会儿要出工了。”
回到知青点，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知青们都围过来看木炭，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李卫国搓着手在木炭筐边转悠，眼睛发亮：“好家伙！这么好的木炭！烧起来肯定旺！小林，先给我做个最大的怀炉呗？我帮你劈柴！”
“排队排队！” 王思齐拿着块木炭比划，“我要做个能暖手又能烘脚的，晚上写思想汇报再也不用冻得跺脚了。”
林小野被大家围在中间，心里暖洋洋的，连忙安排分工：“大家别急！今天收工后我们就开工！李卫国你力气大，负责砸木炭；王思齐你手巧，负责缝布套；其他人帮着找铁皮盒，记得要洗干净！”
下午收工后，知青点像开了锅一样热闹。地窨子里支起了临时工作台，上面摆满了铁皮盒、木炭、粗布和针线。林小野站在中间指挥，魏珩则在一旁仔细筛选木炭，把烧得不透的和杂质多的都挑出来，只留下最优质的硬炭。
“木炭要砸成核桃大小的块，不能太碎，不然烧得太快。” 魏珩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手里的锤子敲得又准又稳，木炭被砸成大小均匀的块，“还要注意别弄出太多炭粉，吸气对身体不好。”
林小野则负责指导大家制作怀炉的外壳，教大家怎么在铁皮盒上钻通风孔：“上面钻三个小孔，下面钻一个就行，这样空气流通好，炭火不容易灭。” 他拿着锥子熟练地在铁皮盒上钻孔，动作行云流水，引来一片赞叹。
“小林你这手艺太神了！比姑娘家还巧！” 李卫国砸着木炭赞叹，“以前在上海，我妈做针线活都没你这么利索。”
“那是，” 林小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神却瞟向魏珩，“也不看是谁教的。”
魏珩被他看得嘴角微扬，手里的活却没停，很快就砸好了足够做十个怀炉的木炭。他把木炭装进干净的麻袋里，又找来些细沙，教大家怎么给铁皮盒除锈：“先用细沙打磨，再用布擦干净，这样不容易生锈，能用得久点。”
大家分工合作，有条不紊，地窨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王思齐缝布套的手艺果然好，针脚细密均匀，还在上面绣了简单的花纹；李卫国砸木炭虽然毛躁，却格外卖力，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林小野和魏珩则负责组装，把砸好的木炭装进除锈后的铁皮盒，盖上带通风孔的盖子，再套上布套，一个个精致实用的怀炉就做好了。
“终于做好了！” 林小野举起第一个完成的怀炉，兴奋地递给魏珩，“珩哥你试试！看看好用不？”
魏珩接过怀炉，入手温热，炭火在里面安静地燃烧，没有呛人的浓烟。他把怀炉揣进怀里，感受着逐渐扩散的暖意，点了点头：“很好，温度适中，通风也不错。”
“太好了！” 林小野欢呼起来，连忙开始做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十几个怀炉就整齐地摆放在炕上，像一排小小的暖宝宝，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知青们迫不及待地领走自己的怀炉，迫不及待地揣进怀里，感受着从布套里传来的暖意，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王思齐捧着绣了花纹的怀炉，激动得差点哭了：“终于不冻手了！我能好好写汇报了！” 李卫国更是把怀炉揣在怀里不肯撒手，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见人就炫耀：“看！小林做的怀炉！比热水袋还好用！”
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林小野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特意留了一个最大的怀炉，仔细地在布套上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这是他偷偷跟小翠学了好久才绣成的。他把怀炉递给魏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珩哥，这个给你，里面的木炭我挑的最大块的，能烧很久。”
魏珩接过怀炉，指尖触到布套上凸起的太阳图案，心里一暖。他把怀炉揣进怀里，感受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温暖，抬头看向林小野，眼神柔和得像化开的春水：“谢谢。”
“谢啥呀！” 林小野挠着头笑，脸颊微红，“要不是你想到跟王大爷换木炭，我们哪能做这么多怀炉。这都是你功劳。”
两人相视一笑，地窨子里的煤油灯在他们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寒冷了。怀炉里的炭火安静地燃烧着，不仅温暖了身体，也温暖了这个苦寒岁月里彼此依靠的心。
夜深了，知青们都带着新做的怀炉进入了梦乡，地窨子里一片安静，只有怀炉里木炭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林小野躺在暖和的炕上，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看到所有知青都揣着怀炉在田里劳动，再也没有人因为寒冷而受苦，大家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魏珩却没有立刻睡着，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身边熟睡的少年，对方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做了个好梦。怀炉里的暖意从胸口扩散开来，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驱散了他心中那点来自魏晋乱世的孤寂。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有温暖的火炕，有实用的怀炉，有一群互帮互助的伙伴，还有身边这个总是能带来惊喜和温暖的小家伙。魏珩轻轻叹了口气，把怀炉往身边挪了挪，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却再也吹不散地窨子里的暖意。那些凝聚着智慧和情谊的怀炉，像一颗颗小小的太阳，在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光芒，温暖着每一个在北大荒奋斗的灵魂。而林小野和魏珩都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未来他们还会一起创造更多温暖，一起度过更多难关，在这片黑土地上，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地窨子时，林小野第一个醒来，发现自己的怀炉居然还热着。他兴奋地推醒魏珩：“珩哥你看！还热着呢！我们做的怀炉太厉害了！”
魏珩揉着眼睛坐起来，感受着怀里依然温热的怀炉，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嗯，很厉害。”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带着笑意的脸上，也落在那些整齐排列的怀炉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这个冬天，因为这些小小的怀炉，因为这份相互扶持的情谊，注定会变得不再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