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酷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知青点笼罩在闷热之中。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火苗。夏锄进入最关键的阶段,麦田里的麦子已经成熟得弯下了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翻滚,看似丰收的景象背后,是知青们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劳作。
林小野挥动镰刀的手臂早已酸痛不堪,汗水顺着脸颊淌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阵刺痛。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刚想继续割麦,却瞥见不远处的魏珩动作有些迟缓。
魏珩一直是知青里最挺拔的那个,即使在最艰苦的劳作中,也总能保持着稳健的节奏。可今天,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割麦的姿势也有些僵硬,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贴在了额头上。
“珩哥,你没事吧?” 林小野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魏珩闻声抬头,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继续干活吧。”
可他刚挥动了一下镰刀,眉头就猛地皱了起来,额头上瞬间渗出更多的冷汗,握着镰刀的手也微微颤抖。
“你明明就有事!” 林小野急了,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很难看。”
魏珩想挣开他的手,却因为用力牵扯到了某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咬着牙,强装镇定:“真的没事,可能就是有点中暑。”
“中暑可不会疼成这样!” 林小野不相信,他仔细打量着魏珩,发现他站立的时候,右腿似乎有些不敢用力,“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崴到了?”
魏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就是站久了有点酸。”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魏珩裤腿的一角。林小野赫然看到他的脚踝处红肿得厉害,甚至隐隐能看到淤青的痕迹。
“你看!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林小野又急又气,语气都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魏珩这才不再隐瞒,叹了口气:“之前在老家时,被人暗算,摔下山坡伤的脚踝。阴雨天或用力过度就会疼,没想到今天会这么严重。”
林小野听着心疼极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魏珩:“快别干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行,夏锄正忙,不能耽误进度。” 魏珩固执地不肯走。
“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干活!” 林小野难得地对魏珩发了脾气,“你要是倒下了,不是更耽误事吗?听话,我送你回去!”
周围的知青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说。
“魏珩,你就听小林的吧,身体要紧!”
“我们多干点就能把你的活补上,你放心回去休息!”
“快走吧,再拖下去伤得更重了!”
魏珩看着大家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林小野焦急的模样,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大家了。”
林小野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魏珩往知青点走。一路上,魏珩的脚步越来越沉重,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痛。
“珩哥,要不我背你吧?” 林小野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难受。
魏珩摇了摇头:“不用,我还能走。”
可他刚走了两步,就疼得闷哼一声,差点摔倒。林小野连忙扶住他,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快上来,我背你!”
魏珩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这……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林小野坚持道,“你是我哥,我背你天经地义!快上来!”
魏珩看着林小野坚定的背影,心里一暖,终于不再推辞,轻轻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林小野虽然身材中等偏瘦,但常年干活也练出了不少力气。他稳稳地背起魏珩,一步一步往知青点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两人亲密的身影。
“珩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有旧伤啊?” 林小野一边走一边问,语气里带着埋怨,更多的却是心疼。
“不想让你担心。” 魏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也不想因为我耽误大家干活。”
“你这样才更让我担心!” 林小野说,“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许再瞒着了。我们是兄弟,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魏珩沉默了,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回到知青点,林小野小心翼翼地把魏珩扶到炕上躺下,连忙去找村里的兽医老陈。老陈是村里唯一懂点跌打损伤的人,平时知青们有个小病小痛都找他。
老陈赶来一看,皱着眉头说:“这伤有点严重啊,骨头有点错位,还加上严重的扭伤和淤青。得赶紧用草药敷上,再好好休养,不然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
“那怎么办啊?您快想想办法!” 林小野急得团团转。
老陈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草药,捣成糊状:“我这有祖传的草药,敷上能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休息,不能再用力了。”
林小野连忙帮忙把草药敷在魏珩的脚踝上,又用布条小心翼翼地包扎好。看着魏珩疼得发白的脸色,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珩哥,疼吗?” 他轻声问。
魏珩摇了摇头,强忍着疼痛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老陈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留下一些草药才离开。林小野把老陈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像照顾宝贝一样照顾着魏珩。
他把自己的厚被子给魏珩盖上:“珩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魏珩说。
“不行,不吃东西怎么恢复体力?” 林小野固执地说,“你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点粥。”
林小野跑到厨房,用仅剩的一点细粮给魏珩熬了一锅小米粥,又找炊事员要了两个鸡蛋,小心翼翼地煮成荷包蛋。他把粥和鸡蛋端到魏珩面前:“快趁热吃吧,吃了才能好得快。”
魏珩看着碗里香喷喷的粥和金黄的荷包蛋,心里暖暖的。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细粮和鸡蛋都是奢侈品,平时大家都舍不得吃。
“你自己也吃点。” 魏珩说。
“我不饿,你吃吧。” 林小野笑着说,“我还要去把你的活补上呢,不能让大家太累。”
“不许去!” 魏珩立刻反对,“你的身体也很重要,不许逞强。”
“我没事,我年轻力壮的,多干点活没事。” 林小野说,“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换药。”
说完,林小野拿起镰刀就往外跑,生怕魏珩再阻拦他。魏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感动,又有担心。
林小野赶到麦田,大家正在休息。看到他回来,都纷纷围了上来。
“魏珩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吧?”
林小野笑着说:“没事,老陈给开了草药,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回来替他干活,大家继续吧!”
“你别太累了,我们多干点就行。” 张建军说。
“是啊,别逞强。” 王思齐也说。
“我没事,大家一起加油,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林小野说着,就拿起镰刀开始割麦。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干活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干完,早点回去照顾魏珩。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手上磨出了水泡,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心里充满了干劲。
傍晚收工的时候,林小野累得几乎虚脱,但看到割完的一大片麦田,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知青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魏珩。
“珩哥,我回来了!” 林小野推开门,笑着说。
魏珩正靠在炕上看书,看到他回来,连忙放下书:“怎么样?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林小野走到炕边坐下,虽然累得不想动,但还是笑着说:“不累,我年轻力壮的,这点活不算什么。”
魏珩看着他满头的汗水和疲惫的脸色,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林小野脸上的汗水:“以后不许这么逞强了,知道吗?”
林小野的脸一下子红了,心跳也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又舍不得这份温柔。
“我知道了。” 林小野低下头,小声说。
他拿出老陈给的草药,小心翼翼地帮魏珩换药。看到魏珩脚踝的红肿消了一些,他松了口气:“太好了,好像好多了。”
“多亏了你照顾得好。” 魏珩说,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我们是兄弟,应该的。” 林小野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小野担心魏珩晚上不舒服没人照顾,特意把自己的铺盖搬到了魏珩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 魏珩问。
“我睡这儿方便照顾你啊。” 林小野说,“晚上要是疼得厉害,就叫醒我,我给你换药或者去找老陈。”
魏珩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不用这么麻烦,我没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 林小野固执地说,“就这样定了!”
魏珩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反对。
夜深了,知青点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和偶尔的风声。林小野睡得很轻,总是时不时地醒来看看魏珩。每当看到魏珩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他都心疼不已,轻轻地帮他掖好被子,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
魏珩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林小野的关心,心里充满了温暖。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是他最大的幸运。
第二天一早,林小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魏珩的脚踝。看到红肿又消了一些,他高兴地说:“珩哥,好多了!再敷几天药应该就能好了!”
魏珩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笑了:“是啊,多亏了你。”
“那我今天继续去替你干活!” 林小野说。
“不许去!” 魏珩立刻反对,“你昨天已经很累了,今天必须休息。我的活大家会帮忙的,不用你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 魏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自己去干活。”
林小野知道魏珩说到做到,只好无奈地答应:“好吧,我不去了。那我在家照顾你。”
魏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野一直守在知青点照顾魏珩,给他换药、做饭、洗衣服,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魏珩的脚踝一天天好转,两人的感情也在这朝夕相处中越来越深厚。
知青们看到林小野对魏珩这么好,都纷纷调侃。
“小林,你对魏珩也太好了吧,跟照顾亲兄弟似的!”
“我看你们俩比亲兄弟还亲呢!”
“小林,你是不是怕魏珩好了之后找你算账啊,所以现在这么讨好他?”
林小野红着脸反驳:“你们别瞎说!珩哥帮我很多,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魏珩则面无表情地瞪了那些调侃的知青一眼,吓得他们不敢再说话。
看着魏珩维护自己的样子,林小野心里暖暖的。他知道,魏珩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心里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他。
几天后,魏珩的脚踝终于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林小野这才放心地重新加入夏锄的队伍。
看到魏珩能下地了,大家都很高兴。
“太好了,魏珩你终于好了!”
“我们又能一起干活了!”
魏珩笑着说:“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不用谢,我们都是兄弟!” 张建军说。
夏锄还在继续,艰苦的日子也还在继续,但知青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希望。林小野和魏珩并肩走在麦田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珩哥,谢谢你。” 林小野突然说。
魏珩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保护我。” 林小野说,“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魏珩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一暖,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我们是兄弟,应该的。而且,有你在身边,我也觉得很安心。”
林小野看着魏珩的笑容,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魏珩笑得这么温柔,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暖。
“走吧,干活去。” 魏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往前走。
林小野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他看着魏珩挺拔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珩哥,不能再让他受委屈、受伤害了。
夏日的阳光依旧毒辣,麦田里的劳作依旧艰苦,但知青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希望和温暖。他们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互相扶持,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过不去的坎。而林小野和魏珩的友谊,也在这艰苦的岁月里,变得越来越深厚、越来越牢固,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