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经人事,但走南闯北的少女岂会不懂?偏生双脚像生了根,竟挪不动半步。
直到房门突然打开,她仍呆立原地。
......
饭桌上气氛诡异。
黄蓉埋头扒饭,任水笙二人如何使眼色都不抬头。
小霓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眉梢春意。
王语嫣与水笙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瞪向罪魁祸首。
陈长歌浑不在意,反倒逗弄起满脸通红的少女:“脸这般红,莫不是发热了?”
这话顿时招来四道眼刀。
正待再逗,忽闻门外传来清越嗓音:
“武当张三丰,特来拜会陈小神医!”
——医馆外早已炸开了锅。
“真是那位张真人?武林泰山北斗竟亲临咱们这小医馆?”
“快看!后面抬着的是不是武当俞三侠?”
宋青书望着简陋的医馆直皱眉:“父亲,这等乡野郎中......”
“住口!”
宋远桥厉声呵斥,“再敢多言,家法伺候!”
陈长歌整衣迎出,含笑拱手:“晚辈见过张真人。”
道长冒昧登门,还望陈大夫海涵!
张三丰见陈长歌执礼甚恭,举止从容有度,不由对这年轻人另眼相看。
此子气宇轩昂,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张真人言重了!
陈长歌含笑拱手:真人远来辛苦,晚辈已在厅中备下香茗,不如先进去稍事休息?
张三丰对陈长歌不卑不亢的态度颇为欣赏,欣然颔首:那就有劳陈大夫了!请!
众人入得医馆,待小厮安置好俞岱岩的竹椅退下后,室内只剩陈长歌与武当四人。
浅啜清茶后,张三丰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陈大夫,老道此来是为我这苦命徒儿求医。”
实不相瞒,岱岩这孩子本是侠义之士,可惜......
张三丰长叹一声,面露悲戚:重伤之后便消沉至今,老朽虽百般开解,仍难消其轻生之念。”
说句不中听的,若非有人日夜看护,这孩子怕是早已......
老道声音哽咽,宋远桥父子亦是神色黯然。
唯有俞岱岩目光空洞,仿佛对生死已无挂碍。
陈长歌暗自摇头,这俞岱岩确实命途多舛,若非当年遭殷素素暗算,何至于瘫痪二十载。
只是此事不便多言,毕竟张翠山与殷素素已成眷属。
近日老道带着岱岩遍访名医,听闻扬州有位年轻神医,便星夜兼程赶来。”
张三丰恳切道:还望陈大夫施以妙手。”
陈长歌会意点头,缓步走向俞岱岩。
久病缠身的俞岱岩形销骨立,宛如枯木。
多年求医无果,早已心灰意冷,唯求解脱。
见陈长歌近前,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归于死寂。
陈长歌俯身搭脉,张三丰与宋远桥皆屏息凝神。
宋青书却嗤之以鼻:装腔作势!待会儿看你怎么 !
陈长歌专心诊脉,神色沉静。
见其沉吟不语,宋远桥忍不住问道:陈大夫,我师弟的伤势......
话音未落,宋青书突然讥讽道:爹还真信他能治?连薛神医都束手无策,他一个乡野郎中能有什么本事?
室内气氛骤然凝滞。
宋远桥不料儿子如此无礼,一时语塞。
张三丰袖袍一挥,宋青书应声倒地,动弹不得。
劣徒无状,还望陈大夫海涵!
张三丰起身致歉。
陈长歌略一沉吟,正色道:俞三侠的伤,尚可医治!
此言一出,张三丰眼中精光乍现,宋远桥喜形于色。
竹椅上的俞岱岩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我...我还有救?
俞三侠稍安勿躁。”
陈长歌不再多言,取出银针运起内力,施展乾坤一针!
银芒如电,精准刺入俞岱岩周身要穴!
众人尚未回神,却见俞岱岩神色剧变!
他竟感觉到...手指能动了!
瘫痪多年的俞岱岩从未想过还有痊愈之日!
他热泪盈眶,死灰般的眼眸重燃希望之火。
向来道心稳固的张三丰也不禁动容,急步上前:岱岩,你......
只见俞岱岩泪流满面地点头:师父,我的手...有知觉了!
张三丰与宋远桥相顾骇然!
地上的宋青书更是目瞪口呆:这俊美少年竟真有起死回生之能?
张三丰抚掌大笑:好!好!天佑我徒!
见爱徒重获新生,这位百岁道人喜不自胜。
看着竹椅上泣不成声的俞岱岩,张三丰既心疼又欣慰。
这些年,这三徒弟吃了太多苦头。
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张三丰转向专注施针的陈长歌,见他手法精妙,不由暗暗称奇。
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
这般气度!
这般胸襟!
这般医术!
当世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陈长歌心无旁骛,继续运针如飞。
即便知道张三丰的赞赏,想必也只会淡然处之。
他人的评价,终究不如脚踏实地来得实在。
宋远桥此刻既喜且愧,暗自庆幸未受儿子蛊惑。
转头瞪向宋青书,心道回山后定要好好管教这个狂妄之徒。
张三丰捋须沉思:若岱岩真能痊愈,该以何物相谢?
诊金自不必说,但武当还需备厚礼相赠。
既要报答救治之恩,更要结交这位神医。
该赠何物才好?
寻常之物怕是难入其眼......
武当派传承悠久,珍藏无数,但张三丰觉得那些俗物都不足以表达对陈神医的谢意。
陈长歌:您是不是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沉思许久,张三丰突然灵光一现:不如将新创的太极拳剑传授于他?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毕竟太极拳剑玄妙非常,连亲传 都难以参透,更遑论精于医术的陈小友。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长歌取下俞岱岩身上银针,又以独特手法接好断骨。
待水笙递来夹板固定完毕,他终于松了口气。
水笙见陈长歌额头沁汗,心疼地踮起脚尖为他擦拭。
这一幕让张三丰抚须微笑,不禁感叹青春美好。
多谢陈神医救治劣徒。”张三丰郑重行礼。
宋远桥也连忙取出银票:这是武当一点心意。”
俞岱岩激动地想要起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陈长歌却摆手道:且慢,俞三侠的伤尚未痊愈。”
众人闻言皆惊。
俞岱岩疑惑道:我的四肢不是已经......
断骨虽接,经脉未续。”陈长歌解释道,还需一两日方能痊愈。”
经脉...还能续接?俞岱岩声音发颤,难以置信。
次日,陈长歌带着王语嫣在偏房准备炼丹。
枯竭的经脉需要特殊丹药才能修复。”他专注地研究着古方,没注意到欲言又止的王语嫣。
随着药材陆续入炉,王语嫣好奇道:公子这是在炼仙丹吗?
这叫补脉造化丹。”陈长歌神秘一笑。
不多时,浓郁药香弥漫开来。
正在安抚徒弟的张三丰突然神色一变:有人在炼丹!说罢快步循香而去。
宋远桥等人也惊讶地跟了上去。
慢着!这两人莫非是同一位?
殷梨亭脑中电光石闪间,瞳孔骤然收缩:陈神医竟有这般改天换地之能?
后院厢房内。
小霓与水笙等人皆被奇异药香吸引,黄蓉更是跃跃欲试,盘算着若能将此香融入菜肴,必成绝世珍馐。
众人循香而至,透过窗棂望见陈长歌行云流水的炼丹身影。
是相公!
小霓杏眼圆睁,未料炼丹者竟是自家郎君。
他当真无所不能,教人如何不倾心?
水岱凝视着那道身影,眼中尽是叹服。
公子医术冠绝当世,武功更是震古烁今。”
如今又展露这般炼丹绝技。”
真乃天人!
余光扫过身侧爱女,老者捻须含笑。
幸得有此明珠。”
这份恩情,便让笙儿代偿罢。”
父亲为何这般看我?
无妨,只是觉得吾家明珠初长成。”
......
众人屏息静立,唯恐惊扰室内炼丹。
张三丰更亲自为陈长歌 。
炼丹最忌外扰!
药香渐浓如实质时,陈长歌掌击丹炉。
赤红炉身凌空飞旋,玄奥气劲轰然迸发。
烈焰骤涨似火蟒缠炉,转瞬又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涡流托举丹炉悬空。
王语嫣掩唇惊呼,眸中异彩连连。
此等炼丹术,堪称神迹!
袖袍翻卷间,火漩应声而碎。
丹炉坠地时,数枚玉白灵丹悬空流转,五色氤氲。
窗外众人尽收眼底。
宋远桥喉结滚动,恍见典籍所载的仙家手段。
那小厨娘黄蓉瞪圆杏眼:
这奸商竟真会炼丹?
比起她那号称东邪的父亲,怕也不遑多让!
张三丰袖袍轻拂,散去护体罡气。
感应着室内玄妙气息,眼中赞赏愈浓。
先前还是小觑了这位小友。”
单凭此术,假以时日必不逊于老道。”
房门启处,药香扑面。
陈长歌携王语嫣迈步而出。
相公!
小霓雀跃相迎,星眸璀璨生辉。
陈长歌颔首微笑,转向张三丰:有劳真人护持。”
老道抚须大笑:小友总教人惊喜!
忽见玉白丹药现于掌中,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目光霎时凝固。
此乃补脉造化丹。”
陈长歌朗声道:俞三侠服下,经脉当可重塑如初。”
满座哗然。
张三丰郑重接过,肃然长揖:老道代徒儿谢过。”
......
病房内,俞岱岩正自疑惑,忽见师兄递来丹药。
快服下!
见师父颔首,得知是陈神医所炼,当即仰首吞服。
顷刻间四肢百骸如蚁噬,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