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李渊能开创大唐盛世,无非是身负龙气,顺应民心。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杨广打下的基础之上。
若没有杨广,李渊想开创大唐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猛知晓所有人的生平与历史进程,但他们如何选择、如何决断,就与他无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能来到这酒馆的都不是寻常人,必须付出相应代价。
既然有缘来此,王猛自然高看他们一眼。
眼前三人——杨广也好,李渊也罢,都是身负龙气之人,某种程度上可说是天命所归。
这份机缘能持续多久,最终能得到什么,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王猛身为方外之人,本就不该插手凡尘俗事。
能稍作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历史如何演变,世事如何发展,对他而言并无影响。
虽未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但王猛的一举一动,尚不至于扰乱世间秩序。
酒馆内渐渐恢复往日宁静。
对这里的众人来说,无论谁来,都不会掀起太 ** 澜。
通过考验便是同伴,否则再无相见之日。
因此,他们对所有外来者都淡然处之。
只是今日,王猛对杨广的态度略显特殊,才引起众人关注。
宇文述一番打量后,心中疑虑重重,却未直言。
他始终带着几分迟疑。
酒馆中人并非愚钝之辈,自然察觉宇文述的轻视。
无知者无畏。
困于一方天地,未曾见识广阔世界,自然不知天外有天。
对此等坐井观天之人,众人皆以包容待之。
王猛不愿再耽搁时间,索性直接对杨广道:
“还是那句话,诸位来此便是有缘。
只是这酒馆与别处不同。
虽是卖酒之地,但此酒非寻常之物,需经重重考验。”
王猛说得平静,毕竟这番话早已驾轻就熟。
然而落在李渊耳中,却另有一番意味。
之前只觉得这掌柜有几分狂放不羁的气质。
可听完他这番话,眼前之人分明透着盛气凌人的架势。
若真如王猛所言——
他李渊日后能位极人臣,此人怎敢如此怠慢?
更何况自家主子杨广即将继承大统,这些人却全然不放在眼里。
越想越觉得像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李渊不悦地皱起眉头。
先前的伪装顷刻消散。
他冷哼一声道:
掌柜的架子倒不小。”
卖酒不过图个银钱,你这酒有何特别?
还要层层考验,莫不是将我们三人当傻子耍?
宇文述闻言一时语塞。
毕竟杨广尚未表态。
再看酒馆众人神色如常,显然掌柜必有所恃。
否则岂敢如此狂妄?
只是话已出口——
泼水难收,再想收回已不可能。
王猛听罢毫无愠色。
倒是白展堂气鼓鼓地瞪着李渊:
看不惯规矩大可出门左转。”
本店又没求着你来。”
你将来成什么气候,与我们何干?
我们既非你的臣属,也不必守你的规矩。”
且想想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
在别人地界还敢这般放肆,看来传言果然名不副实。”
白展堂本就是火爆性子。
在他心里,旁人辱他尚可,辱这酒馆却不行。
这酒馆看似 ** 无奇——
但久居于此,他们早知其中玄妙。
若非如此,这些漂泊江湖的浪子怎会甘心留在此地?
或者说,这么多人为何挤在这小小一隅?
白展堂的话立刻引起众人共鸣。
事实的确如此。
若在别处,李渊等人嚣张些倒也罢了。
可如今身在掌柜的地盘,竟还敢口出狂言?
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
杨光嘴角微微抽搐。
方才王猛那番话,他已信了七八分。
毕竟寻常人岂能轻易窥探他心中所想?
杨广确信自己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这些念头。
除非王猛真会读心之术。
然而从头到尾,王猛始终将他们平等相待。
既未因他是隋朝晋王而优待,也未因李渊是朝中重臣而谄媚。
就连名将宇文述,亦是一视同仁。
换作别处,得知三人身份,旁人定会区别对待。
至少对他杨广,绝不会这般随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既在王土之上,自当守此地的规矩。
王猛赞许地看了白展堂一眼。
从前只觉得他没心没肺,如今看来倒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果然在这酒馆待久了,多少会受旁人影响。
若是从前,白展堂绝不会贸然出头。
他一向最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
看来此地当真让他们生出了归属之感。
想到此处,王猛心情愉悦了几分。
他唇角含笑,目光重新落在这三人身上。
众人警告的眼神让李渊顿时蔫了。
虽不知这些人底细,但见他们凶悍的目光便知——
以他一人之力想挑战众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渊毕竟是日后的一代枭雄,自然懂得权衡轻重。
李渊迅速权衡利弊后,立即躬身致歉:方才言语失当,在下向诸位赔罪。
实因情急失言,绝无冒犯之意。”他嗓音微颤,额角已沁出细密汗珠。
待周遭凌厉目光稍敛,李渊方觉呼吸顺畅几分。
杨广见状亦暗自松气,这位阅历丰富的 ** 适时展露笑颜,朝王猛拱手道:掌柜海量,我等初临宝地确是不懂规矩。
既然机缘至此,岂有错过佳酿之理?他话锋一转,试探道:不知贵店有何讲究?还望指点。”
宇文述紧随其后补上几句致歉之词,三人姿态放得极低。
檀香缭绕间,王猛神色未改。
昔年伏羲尚遵酒馆铁律,何况眼前几人?他屈指轻叩柜台,淡淡道:规矩倒也简单。
本店陈酿非凡品,有缘者需饮尽三杯,方算得酒馆认可。”
杨广等人闻言相视而笑。
虽觉此规古怪,但嗜酒之人闻得佳酿,哪还顾得上深究?三人眼底皆闪过跃跃欲试之色。
他们实在不愿再次面对众人那冰冷刺骨的目光。
三人虽历经风雨,可见到酒馆里那些人的眼神时,仍不免心头一颤。
仿佛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搬家似的。
杨广尤其注意到,角落里几个壮汉浑身透着凶煞之气,显然不是善茬。
这些人手上恐怕都沾过血,即便不是亡命之徒,也绝非良善之辈。
听完王猛的介绍,杨广朗声笑道:掌柜放心!我们三个都是好酒之人,既然来了,自然要尝尝这里的酒有何特别之处。
掌柜可别舍不得啊!
王猛闻言露出笑意。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心。
见杨广表态,李渊和宇文述也相继点头。
李渊道:既入酒馆,自当守掌柜的规矩。”
宇文述略一沉吟,见二人如此,也拱手道: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掌柜海涵。”
好话谁都爱听,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猛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转头吩咐伙计准备断魂酒。
酒馆里的老熟客早已轻车熟路,见此情景见怪不怪。
枯燥的日子里难得有热闹可看,众人纷纷围聚大堂,兴致勃勃地观望。
他们心知肚明:若这三人通过考验,很可能成为新同伴。
对于未来的伙伴,他们向来宽容。
他们专程来到此地,只为迎接新同伴。
即便三人未能通过考验,对围观者而言也毫无损失。
断魂酒很快呈上。
酒盏静静置于案几。
杨广起初并未将这酒馆放在眼里。
只因掌柜显露几分能耐,才引得他多瞧了两眼。
可当断魂酒摆在面前时,这位王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贵为藩王,尝遍天下珍馐,饮尽世间佳酿。
却从未闻过如此独特的酒香。
仅凭这缕香气,便令人神清气爽。
不知是否错觉。
此刻,杨广对这间酒馆的好奇攀升至顶峰。
身旁的李渊与宇文述同样面露惊色。
二人目光交汇。
瞬间明了彼此心思。
这小小酒馆果真藏龙卧虎。
说来惭愧,入馆前他们本不抱期待。
毕竟外观实在破败不堪。
若非那若隐若现的酒香引诱,断不会踏入此地。
但进门刹那,景象骤变。
外看残破的酒馆,内里陈设竟称得上金碧辉煌,典雅非常。
更奇的是馆中众人衣着。
与外界大相径庭。
有人绫罗绸缎,有人粗布 ** 。
却意外地和谐共存。
仿佛天生就该这般打扮,就该聚在此处。
正因如此,杨广才未拂袖而去。
此处种种,着实令人耳目一新。
好奇既起,便想探究其中玄机。
加之王猛那番泄露天机的言语。
桩桩件件,匪夷所思。
若非亲身经历,断难置信。
李渊和宇文述内心的震撼,与杨广如出一辙。
这也正是三人甘愿驻足此地的缘由。
王猛瞧着他们脸上掩不住的惊诧,不禁与有荣焉。
他唇角微扬:如何?这趟可算值得?单是这酒香,便不虚此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