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动声色道:王掌柜方才断言大秦只剩十五年,可如今四海升平。
纵有戎狄窥伺边关,也难敌我大秦雄师!
秦始皇面露傲然之色。
这正是昔日秦国横扫六国的根本所在。
若无强军,纵使内政再完善,终究只能固守一方。
更遑论一统中原。
王猛抬首。
目光沉静如水。
在下从未言明,大秦之祸与北方蛮族有关。”
此言一出,秦始皇愈发困惑。
既如此,王掌柜何出此言?如今北方蛮族乃我大秦头号劲敌,若连他们都奈何不得大秦——
又怎会仅剩十五年国运?
王猛搁下茶盏。
显然,秦始皇确为国运忧心。
然忧虑无济于事。
尤其在其驾崩后,更成定局。
常言虎父无犬子。
可正因秦始皇雄才大略——
诸子中唯公子扶苏得其风骨。
偏生始皇疑其威胁帝位。
竟遣往北疆戍边。
咸阳宫遂成宵小温床。
若说始皇最大过失,莫过于流放扶苏。
即便临终欲传位于长子,然木已成舟。
重臣李斯与权宦赵高,岂容遗诏顺利传达?
陛下当知,大秦倾覆虽非全系君过,然亦难辞其咎。”
王猛语锋一转,冷睨徐福。
世间岂有长生不死药?那些丹丸还是少服为妙。
陛下如今龙体欠安,多半拜这些丹药所赐。”
徐福闻言色变。
见始皇目光如炬扫来。
顿时汗出如浆。
厉声喝道:竖子安敢胡言!老夫岂是江湖骗子?吾乃大秦第一炼丹师!
王猛斜倚凭几。
唇角噙着讥诮。
那阁下可敢自食所炼之丹?
这话让徐福当场愣住。
说实话他确实不敢尝试。
正因为精通炼丹之术,他才明白那些丹药未必都适合服用。
历史上不少炼丹师就是死于自制的丹药。
但徐福最精明之处在于从不服用自己炼制的丹药。
每次炼成后都会立即进献给秦始皇。
这正好给了他推脱的借口。
反正不是自己吃。
管它效果如何。
只要吃不死人就往死里吃。
秦始皇闻言眯起双眼。
厉声质问:果真如王掌柜所言?
徐福神色慌乱。
眼神飘忽不定地四处张望。
他实在想不通这人为何能洞悉自己的秘密,句句直击要害。
简直不可思议。
更可怕的是,若秘密被揭穿,秦始皇必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礼遇有加。
荣华富贵都将化为泡影。
想到这里,徐福岂能认账?
他咬牙切齿地反驳:绝无此事!陛下切莫听信谗言,此人分明是在妖言惑众!
秦始皇将信将疑,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眼下情形确实可疑。
但对方敢如此断言,想必有所依据。
可秦始皇对徐福素来信任有加。
这让他难以判断徐福是否真在欺君。
想到这里。
秦始皇陷入两难。
眼中罕见地流露出迷茫之色。
谁能想到这位千古一帝,此刻竟被人耍得团团转。
在场众人见状不禁莞尔。
想当年秦始皇横扫**,建立大秦帝国。
令四方蛮夷闻风丧胆。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然而面对眼前的局面,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众人更是将他哄得团团转。
这种情况下,秦始皇自然不愿再继续纠缠。
他只想弄明白,这两人究竟谁对谁错。
你有证据吗?竟敢在此污蔑我的人,可知寡人是什么身份?
秦始皇语气威严,神情肃穆。
可惜这份威严在此毫无作用。
因为这里只认一个人——掌柜王猛。
作为酒馆主人,王猛掌控着一切,使得局面愈发复杂。
每个举动都可能让事态更加棘手。
信不信随你,我从不强求。
若是不信,大门敞开着,诸位请便。”
王猛一脸淡然,毫不在意。
对他而言,这根本无关痛痒。
眼前这人再尊贵,也管不到他头上。
在王猛看来,秦始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越是缺什么,就越要显摆什么。
如今的秦始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横扫六国的雄主。
岁月消磨了他的锐气,衰老的身体也支撑不起曾经的野心。
这些变化才是最致命的。
即便要摆威风,也不该选在这里——因为毫无意义。
就算调来数十万大军又如何?
真能踏平此地?
若真有这般能耐,王猛倒要竖起大拇指称赞。
毕竟连天兵天将都做不到的事,大秦将士若能办到,早该一统天下了,何至于如今还在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药?
秦始皇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若依他往日的性子,此刻定会勃然大怒,毫不迟疑地掀桌翻脸——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撒野!
然而此刻的嬴政却罕见地按捺住了火气。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群人关乎长生药的得失。
正踌躇间,徐福凑近耳语: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暂忍一时之气,方显 ** 胸襟。”
若因小失大,反倒误了长生机缘。”
这话说得巧妙。
徐福早知所谓仙药纯属虚妄,那断魂酒的滋味更令他肝胆俱裂。
如今只想将这烫手山芋甩给皇帝——横竖寻不到仙药也怪不到他头上。
换作从前,这般说辞早被嬴政当场治罪。
但此刻他竟觉得有理:比起永恒的生命,受些折辱算什么?待朕长生不老,再将这些蝼蚁碾碎不迟!
想到此处,嬴政眼底闪过寒芒。
终究是横扫**的雄主,岂会因区区颜面误了宏图大业?他的野心从来都是——
让这万里山河永世烙上字!
罢了。”嬴政拂袖道,朕今日只为长生药而来。”
王猛闻言嗤笑出声。
他见过蠢的,却没见过蠢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长生药?且不说世上是否真有此物——
王猛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真有这事,你以为这里能由着你胡来?”
秦始皇眉头一皱,心中不悦。
他自认已给足对方面子,却不想对方竟如此不识抬举。
“放肆!”
秦始皇怒斥道,“寡人好心与你商议,你却口出狂言,简直不知好歹!”
周围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难怪秦国会亡,连秦始皇都这般昏聩,不分是非,他不亡谁亡?”
“真是可笑至极!”
“要我说,他不如趁早退位,让贤者继位,或许还能保住江山,何至于让秦朝昙花一现?”
秦始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大胆!尔等竟敢诅咒我大秦 ** ?!”
“寡人今日定要斩了你们这群逆贼!”
说罢,他愤然拔剑。
然而,众人纹丝不动,丝毫不惧。
他们心知肚明——秦始皇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若真如他所想那般简单,这酒馆早就不复存在,哪还能屹立至今?
正因如此,无人将他放在眼里。
秦始皇的怒火,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见自己被彻底无视,秦始皇愈发暴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觉满腔愤懑无处发泄。
王猛漫不经心地摊手道:“随你便,想动手就动手。
但后果自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酒馆的规矩无人能破,即便是秦始皇也不例外。
无论他因何而来,为何现身于此。
王猛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改变酒馆分毫。
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秦始皇显然无法忍受王猛的挑衅。
勃然大怒之下厉声喝道:
大胆狂徒,今日朕定要铲除你这祸患!
说罢便欲拔剑相向。
可就在此时,秦始皇惊觉异状。
全身竟如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惊骇万分。
怎会如此!你使了什么妖法,竟让朕无法行动!
王猛轻轻抬手示意。
我说过,这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若不信,尽管试试,我很乐意让你领教我的手段。”
一旁的徐福目睹此景,震惊得无以复加。
陛下快看!此人当真会法术!
秦始皇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对徐福所言将信将疑。
此刻亲眼所见,方知句句属实。
眼前之人不动声色便能将他定住,这般能耐已无需多言。
秦始皇,无论你在外界何等尊贵,既然来到此地,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我已把话说得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若仍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王猛神色冷峻地说道。
平日看似随和的他,实则原则分明。
尤其在涉及酒馆之事上,更是寸步不让。
任何人都不能触碰他的底线。
这便是王猛的底气。
面对酒馆中形形 ** 的来客——
无论是当下的武林人士,还是将来可能造访的各路神仙精怪,
他都做好了万全准备。
规矩虽可破,但此处的规矩无人能破。
只因无人能凌驾于王猛之上。
秦始皇此刻已领教了对方的厉害,心中了然——
继续较劲只会自取其辱。
方才多有冒犯,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先生海涵。”
秦始皇郑重其事地拱手。
望先生莫要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