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门一 第142章 君香决绝：红袖为棋赌山河

红袖招顶层的琉璃阁，雕栏玉砌皆覆着一层冷冽的月华。尚君香一袭月白广袖流仙裙，墨发仅用一支羊脂玉簪束起，几缕碎发随阁间穿堂风轻舞。

她斜倚在汉白玉扶手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上精雕的缠枝莲纹，目光却穿透层层叠叠的纱幔，精准落在一楼西南角的地字号厢房上。

那双眼眸似寒潭凝冰，不见半分暖意，连声音都带着玉石相击的冷脆：“红衣。”

侍立在侧的红衣应声上前，一身烈焰般的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垂首躬身时，发间银饰轻轻碰撞：“主子。”

尚君香并未回头，视线依旧锁在地字号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天字号带句话。”

她顿了顿，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却让红衣心头一震：“这次殿下的竞拍，红袖招免单。无论他喊出何等价位，皆由我幻音坊一力承担，让他尽可放手去争。”

红衣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却见尚君香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毫无转圜余地。

她不敢多言，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的织锦地毯，留下一道急促的红影，匆匆下楼而去。

红衣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楼梯拐角，一道清脆的笑声便从阁外传来，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君香妹妹，你这步棋，下得也太急了些。”

柳一萍缓步走入阁中，她身着杏黄罗裙，裙摆绣着纷飞的彩蝶，手中握着一把鎏金铁扇，扇面上镶嵌着七颗圆润的东珠。

她走到尚君香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楼下，眉头微蹙：“帝家规矩森严，你擅自为天字号免单，等同于公然插手他们的内务，若是被帝家追责，红袖招和幻音坊怕是都难以承受。”

尚君香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时广袖翻飞，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她望着柳一萍，眼底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却依旧冷得让人不敢靠近：“追责？”

她轻轻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与决绝：“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

她抬手抚上栏柱，指尖触及的冰凉顺着肌肤蔓延至心底：“与其步步维艰，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来得更痛快些。”

她的语气陡然坚定：“既然要站队，便站得彻底些。天字号那位，值得我们赌一次。”

柳一萍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鎏金铁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唉，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在这乱世之中，谁又能真正独善其身？不过是在刀尖上跳舞，赌一个未知的未来罢了。”

两人相对无言，阁楼内只剩下风穿过窗棂的呜咽声。而此时，一楼的拍卖大厅早已沸腾到了极点。

拍卖台上，芈月身着一身水绿纱裙，容颜娇媚，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玲珑的鎏金锤。她柳眉微蹙，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千万两白银，第三次——”

“砰”的一声，地字号厢房的木门被人从内猛地拍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充满怒火的声音冲破厢房的阻隔，响彻整个大厅：“一千三百万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天字号厢房的雕花窗棂后，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紧握双拳，正是戚杀生。

他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被先前的竞价逼到了极致，此刻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地字号厢房内，刘瑾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闻言轻轻啜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缓缓抬眼，目光穿透层层人群，径直望向顶楼的琉璃阁。恰在此时，尚君香正低头看向楼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然相撞。

刘瑾眼中的笑意瞬间放大，带着几分挑衅与邪恶，那笑容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肆意而张扬。

他缓缓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好戏。

尚君香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拍卖台。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充满火药味的目光交锋从未发生过。

又仿佛楼下那跌宕起伏的竞价与她毫无关系。自从做出免单的决定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已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刘瑾见尚君香如此冷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冷哼一声，声音低沉而阴鸷：“哼，故作清高。”

“我倒要看看，你幻音坊究竟能支撑多久，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等着我。”

拍卖台上，芈月被戚杀生突然加价三百万两的举动惊得愣了片刻，手中的鎏金锤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台下众人更是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三百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这般疯狂的加价，简直是闻所未闻！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芈月手中的锤子，仿佛自己的心跳都被那把小小的锤子所掌控。

过了好一会儿，芈月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千三百万两白银，第三次——”

“咚！”

鎏金锤终于落下，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响，在大厅中久久回荡。

“成交！”芈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恭喜天字号贵客，成功拍得本次武道珍品——天地日月刀，大包天地圆！”

台下众人瞬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叹声，有人面露羡慕，有人满脸遗憾，还有人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每个人都像是喝了醉酒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加价和最终的结果冲击得头晕目眩，心脏狂跳不止。

人群中，肖屹潇正站在角落，一身青衫，气质温润如玉。他望着顶楼琉璃阁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刚才红衣匆匆下楼的身影，他看得一清二楚。以他对红袖招的了解，若非发生了天大的事，顶层的侍女绝不会如此失态。

“看来，幻音坊这次是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啊。”肖屹潇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捻着下巴。

“天字号能让尚君香如此重视，甚至不惜得罪帝家也要为其免单……难道天字号的神秘人，也是帝家之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探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来越有意思了。这场拍卖，怕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大厅内的喧嚣依旧，而顶楼的琉璃阁中，尚君香与柳一萍依旧并肩而立。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场围绕着天地日月刀的争夺已然落幕，但另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帝家的追责、江湖势力的窥探、各方势力的角力……所有的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汹涌而至。

而红袖招与幻音坊，已然被卷入了这场旋涡的中心，再也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