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渊途 第122章 省得你烦心

“沈哥，”江燃抬起头看着沈冰辰，“你的胃——”

沈冰辰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却猛地抽回了扶着江燃的手，这个突兀的动作打断了江燃的话，手臂上还残留着沈冰辰掌心的余温，瞬间的空落感把江燃未说出口的关切都堵回了喉咙里。

他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紧盯着沈冰辰绷紧的下颌线，眼底漫起一抹一丝浅淡的苦涩。

“我，把杯子拿出去。”沈冰辰握住杯子的指尖紧了紧，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那背影带着一丝慌乱。

在沈冰辰转身的瞬间，江燃探出的手抓了个空，无力地凝滞在了半空，眼底的光芒瞬间暗淡。

他缓缓地站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这间让他熟悉却又透着冰冷的房间，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把床铺整理的一丝不苟后才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走进客厅。

视线在站在料理台旁沈冰辰的背影上停留片刻，随即走到沙发旁，把搭在扶手上卡其色的大衣穿在身上。静立几秒之后，终于还是收回视线，走向房门。

房门开启的声音惊动了料理台前的沈冰辰，他眉尖微蹙转过头，一道孤寂的背影在消失在门后。

“江燃！”沈冰辰下意识喊了一声，身体先于意识追了出去。

“你在闹什么！”拦在电梯门口的沈冰辰一脸怒意，“跟我回去！”

不由分说，抓起江燃的手臂就往回拖。

而此时的江燃，显然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他倔强地站在电梯门口，盯着沈冰辰的眼神里带着受伤，“沈哥，你让我走吧，省得你心烦。”

江燃那副脸泛红潮、眼神湿润，却偏要强撑着的模样，让沈冰辰又恨又气，最终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他想都没想抬手抬手就给了江燃一巴掌，“你活腻歪了，是吧！给我滚回去！”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打的江燃有一瞬的怔愣，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沈冰辰拉回了屋中。

见江燃呆立不动，沈冰辰的脚尖踢了踢拖鞋，示意江燃换上。“怎么还要我伺候你？”淬着冰的语气藏着一丝拿他没办法的心疼。江燃垂下眸子，慢吞吞地换好拖鞋，并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柜里，默默地跟在沈冰辰背后踱进客厅。

热好餐食的沈冰辰，坐在餐桌旁，看着沙发里发愣的江燃，拧着眉毛，没好气儿地说道：“过来，吃饭！”

江燃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冷着脸的沈冰辰，鼻端微微发酸，闷声应道：“来了。”

沈冰辰垂眸就着瓷碗喝掉小半碗燕窝羹，动作利落却并不粗鲁，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江燃看向沈冰辰的目光渐渐染上了深不见底的失落，原本清甜咸香的小菜嚼在口中也寡淡的毫无味道。

收好碗筷，沈冰辰看着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的江燃，暗自叹了口气，“去床上躺着吧。”硬邦邦的声线里隐约透着一丝烦躁。视线快速扫过江燃依旧泛红的脸颊和缺乏血色的嘴唇，拧眉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江燃低着头，额发遮住了那双清明的眼睛，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顺从地起身走向卧室。

沈冰辰目送江燃回到卧室，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脱力似地瘫坐在沙发上，指尖触及到柔软的沙发坐垫，一丝温热从指尖传至心头——那是江燃方才坐过的位置，一种混杂着无措和疲惫的情绪悄然在沈冰辰的胸腔里弥漫开来。

他更深地靠坐进沙发的深处，仰起头，毫无焦距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失去了流速，客厅里一片阒静，唯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缓缓坐直身体，纷乱的心绪如同沉底的沙砾，归于一片近乎麻木的空白。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自卧室方向传出，沈冰辰倏地攥紧了手指，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扒了一下头发，紧抿着唇起身走进卧室。

暖暖的阳光在室内投下一片明净的光带，也落在侧卧在床的江燃的侧脸上，浅灰色的被子将他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宽大的床面衬得江燃的身形有些单薄，平日里那份少年的意气被高烧蒸腾殆尽。

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额角，皮肤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潮红，嘴唇显得有些干燥，呼吸短且急促。

这毫无防备的样子，落在沈冰辰的眼中，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清晨——沙发里紧闭双眸的江燃也是这样一副人畜无害如孩童般的睡颜，那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照顾的那份暖意，也就是打那儿之后，江燃在自己的心里就已经不一样了——他会因为江燃的一句想试试，而留意一家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的小吃店，也会因为江燃的意有所指而留下沈彧辰......

现在，看着江燃那因为高热而呈现出的一种近乎脆弱的无害感，心底的某处忽然被触动了。

他俯身上前，指骨分明的手指拨开江燃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翻过手掌，以掌背轻触江燃额头，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小小人儿。

额发间的微凉让浑身发烫的江燃无意识地喟叹了一声，迷糊中本能追寻那令人舒适的凉意，抬起有些虚软的手，抓住了沈冰辰欲要撤离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执拗，直接将那只手枕在了自己滚烫的脸颊下，微蹙的眉头都随之舒展了几分。

手腕处传来清晰的滚烫触感，让沈冰辰一时间竟忘了动作，怔仲片刻，沈冰辰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拨动江燃沉甸甸的脑袋，想抽出手掌，却发现根本抽不动。

看着江燃重新舒展的眉宇，终是卸了力道，就着那别扭的姿势在床沿坐了下来。盯着江燃潮红的脸颊片刻，沈冰辰伸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把江燃露在外边的肩头藏于被下。随后，叹了口气，轻轻移动身体靠坐在床头，在江燃粗重的呼吸声中，缓缓闭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