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渊途 第117章 你还是个病人

路过厨房的时候，沈冰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浅试一口温度，便转身走到了沙发旁。坐定后，柔声问道：“江燃，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

在沈冰辰的心里已经接受了江燃准备离职的“既定事实”，他告诉自己，职来职往本是常态，甚至都想好了，那句公式化的祝福。

“沈，哥。”江燃没有打开饮料，只是握在手中轻轻旋转着，“你，好像瘦了。”江燃直直地看着沈冰辰，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哦。”沈冰辰展颜一笑，仿佛冰雪初融，春水乍裂一般，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皎洁，眼底原本的清冷被一抹暖意取代。

“年底事情多。对了，忘了恭喜你，拿到奖学金了。”沈冰辰的语气温和自然，眼底是真诚和赞许。

那惊鸿一瞥的笑容，像一枚小石子投入江燃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看向沈冰辰的眼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灼热。

他笑了笑，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饮料，“只是正常发挥。不算什么。”沉默片刻，江燃抬眸看向沈冰辰，“沈哥，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沈冰辰点点头，“你问。”

江燃舔了舔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年会，你真的跟郑哥出差了吗？”

沈冰辰看着江燃对清澈的眸子，微微一笑，“不是。”

“那——”江燃想问，那你们一起去干什么了？话到口边，忽然想起那个被塞进商务车里的人，他的心顿时一紧，眼神里现出一丝慌乱。

“我住院了。”沈冰辰淡淡的说，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一样。“胃出血。”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小口地抿了一下，随即放下。

江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被塞进商务车的是你。”

“应该是我。”沈冰辰笑笑，“我没有印象了。”

“你——”所有的话都凝固在唇边，心脏像是被一枚烧红的针骤然刺穿。江燃看着沈冰辰那张清瘦的脸，最终轻叹了一声，“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沈冰辰不解。

“我——我是你的助理，你有事为什么不通知我？”江燃眼眶泛红，水汽不受控地弥漫开来。他偏过头，手背快速地在眼部抹过。

留意到江燃波动的小情绪，沈冰辰有片刻的静默。视线里江燃那副明明很担心，却倔强着不肯说一句软话的姿态，让沈冰辰心头微软。

他伸出手在江燃的肩头拍了拍，“别担心。”他咧开嘴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光，“这不是没事儿吗？”接着，他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什么时候的事？”江燃追问道，大有你不说我就追问到底的架势。

沈冰辰眉尖轻蹙，“江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顿了顿，随后问道：“你来找我，是要跟我谈离职的事吗？”

“离职？”江燃一愣，眼底现出一抹疑惑，“谁说我要离职了？”

“那，你这么急着找我——”这回轮到沈冰辰不解了。

“我——”江燃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沈冰辰呢？

他也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自从那天清晨从这间屋子跑出去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沈冰辰。好不容易在年会上看到了，却连句话都没有说。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沈冰辰为什么要那样待他，他想不通。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话到嘴边，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见江燃迟疑，沈冰辰也不催促。从江燃手中拿过饮料，帮他打开之后又递回江燃手中。

江燃下意识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饮料，再次看向沈冰辰的时候，眼里有迷茫，还有一丝非要探寻到底的执着。

“沈哥，我能留下来照顾你吗？”江燃有些忐忑，却又无比执着。

沈冰辰审视地看着江燃，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江燃，我不能那么自私，大过年的把你留下来，只为了照顾我。”沈冰辰语气平静，“你只是我的助理，没有义务做到这个程度。而且，我青帆的员工，就算是最基层的保洁大姐，也是有尊严的。不需要为我做职责之外的事。”

沈冰辰的目光平静，琥珀色的瞳仁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更何况——”沈冰辰突然顿住，因为他看到江燃的眼底漫起一层水雾。

扯过茶几上的纸巾，把江燃脸颊上的泪珠轻轻抹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哄孩子什么的，真难。

“沈哥。”江燃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你心里，只是助理，对吗？”

沈冰辰差点冲口而出“不然呢”，但是他极力的克制住了，眼珠转了转，瞬间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恰当的词，“也，不全是。我也把你当成我的弟弟。”

“那我照顾你，有什么问题？”江燃执拗地问道，眼底闪着倔强的光。

“哎，我说你——”沈冰辰失笑，跟一个孩子论曲直，自己这是怎么了？于是，他妥协似地说，“行吧，你可以留下来，但是要跟家里报备好。不能让家人担心，明白吗？”

江燃紧拧着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满脸喜色，“好。”

沈冰辰轻笑着摇了摇头，“晚上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面条吧。”江燃略一思索，“软烂一些。”

抬头对上沈冰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江燃的心脏猛地一跳，耳梢悄悄泛红，“还是我来吧。你——还是个病人。”

沈冰辰眉头微挑，惊讶于江燃态度的转变之快，又似乎有些摸清了江燃的小性情。

看着沈冰辰面前剩下的大半碗面条，江燃有些心疼又有点无奈。

沈冰辰却笑着说，医生要他控制饮食，他每餐都不能吃得太饱。还开玩笑似地对江燃说，以后但凡有酒局，可就要江燃替自己挡酒了。

沈冰辰说的云淡风轻，听在江燃的耳中却如一记重锤，震得他心口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