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渊途 第22章 棋子的觉悟

毕梓萱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竟然愣住了。

戴柏栋放下电话，重重的坐在椅子里，椅子被他砸得，发出一声闷响。

看着戴柏栋因咬紧牙关而绷的紧紧的下颌线，毕梓萱鼻头一酸，抿住唇角，倔强的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须臾，齐柏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目光锐利地扫过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的毕梓萱，随即稳稳落在面色铁青的戴柏栋身上。

“戴总，”齐柏梁声音低沉，一步步走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室内的空气仿佛有一丝凝固。

戴柏栋直直的盯着齐柏梁，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在齐柏梁的身上戳出个窟窿。

他嗤笑一声道：“不，来得正好。”

齐柏梁笑容更深了，扭头看向毕梓萱，“毕特助，这么早就跟戴总汇报工作？真敬业！”

毕梓萱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戴总，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和您谈。”齐柏梁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这件事不方便让第三个人旁听。”

“欸？小毕不是外人。”戴柏栋咬着牙说：“她，可是我最信任的女人。”

闻言，齐柏梁指节倏然收紧，面上却笑意更盛：“哦，是这样啊。”

他的目光掠过毕梓萱不安的脸颊，声音淬着冰刃划破凝滞的空气：“那就更要单独聊了，毕竟有些事情，只能入君耳。”

他毫不退缩的紧盯着戴柏栋的眼睛。

戴柏栋眼睛微眯，颇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要么，现在，马上说，要么，滚!”

齐柏梁的表情一滞，转头看了看毕梓萱，继而转向戴柏栋，一脸的笑意。

“青帆的融资出了问题，这个事情，先前在电话里已经跟您汇报过了。他们内部的那个项目经理我已经稳住了，保守估计，方案的推出至少会晚两个星期。目前，一切都是按戴总预设好的走向推进。”

戴柏栋阴冷的目光在齐柏梁脸上逡巡：“就这些？”

齐柏梁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接下来的，我只想让您一个人知道。”

戴柏栋看向毕梓萱，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她，只是我世利科技养的一条狗。”

目光转向齐柏梁继续说道：“我的耐心有限。”

齐柏梁眉心一跳，斜睨了毕梓萱一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仍维持着笔直的站姿，眼睑已悄悄垂下，光线折射下，齐柏梁似乎看到了一丝晶莹噙在毕梓萱的眼中。

他的心一下子被紧紧揪起，手掌无意识地攥紧，膝盖微抬下意识地想向她的方向走去，却又生生顿住。

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戴总，就算是工具，用久了也是会有几分旧情的，您这样说，对毕特助而言，不太公平吧。”

“公平？”戴柏栋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拿我的钱，为我做事，有什么问题？就是你，也不过是我棋盘里一颗稍微贵些的棋子罢了，身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说罢，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腕表，神态倨傲。

戴柏栋的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击在齐柏梁和毕梓萱的心头。

齐柏梁轻轻的低了一下头，旋即一脸真诚的笑道：“戴总，再好的棋手，也要有最契合的棋子完成绝杀。”

他眼光微闪，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我想，今天不适合跟戴总分享战报，过段日子，再来拜访。”

转身，看向毕梓萱：“毕特助，替你们戴总送送我？”

毕梓萱看了看戴柏栋，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答道：“好的，齐总，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中，齐柏梁猛然顿住脚步，转脸看向毕梓萱：“梓萱，放弃吧，戴柏栋不是良配。”

毕梓萱一愣“嗯？”她笑了笑说道：“师兄，我心里有数。而且，我很喜欢世利的工作氛围。”

齐柏梁摇了摇头，“梓萱，两年了，他身边缺女人吗？现实一点吧，你总要为自己打算。”

毕梓萱垂下眼眸，低低的声音回应：“师兄，我明白，再给我点时间吧。”

见无法劝说毕梓萱放弃，齐柏梁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迈步走向电梯间。

轿厢门关闭的瞬间，齐柏梁那张略带着书卷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

毕梓萱那标准的职业笑容在轿厢门关闭的一刹那瞬间瓦解。那抹惯常的微笑还僵在嘴角，眼底却已是一片空洞与涩然。

她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手肘支在桌面，双手交叉抵住额头，紧闭着双眼，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两年来的坚持，在此刻仿佛随着泪水一同倾泻而出。

她知道齐柏梁说的是对的，可心却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她忘不掉，那个篮球场上镌刻下青春、永远奔腾跳跃的红色身影。

高大健硕的身体，高高跃起，大臂与身体、小臂与大臂、手腕与小臂组成经典的“三个90度”，在最高点处，小臂迅速向前上方伸直，手腕果断前压，食指和中指将球向篮框拨出。

“唰！”一声清脆的声响，敲在所有人的心弦上——空心入网！

落地后的男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混合着不羁与专注神情，他和队友击掌，朗声大笑，那笑声像是有魔力一样，直直撞入毕梓萱的耳中，也撞进了她心里。

他的眼神掠过场边，带着运动中的亢奋和一丝尚未聚焦的茫然，并未在她脸上做任何停留。

只有一秒，或者更短，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相遇。

那一刻，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此，万劫不复。

毕业后，她第一时间向世利科技投了简历，只是因为，他，在这里......

回忆的潮水褪去，只剩下办公室里冰冷的空气和她脸上冰凉的泪痕。

是啊，两年了。

那个球场上光芒万丈的少年，早已步入更加复杂喧嚣的世界。他的身边时常环绕着莺莺燕燕。而她，却还固执地守在原地。

齐柏梁说得对，她是应该现实一点，该为自己做打算。

可是，她的心里却只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只记得那道红色的身影，只记得那一声清脆的入网的声音，只记得，那惊鸿一瞥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