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下达。
不到一个小时,一支由美式装备武装到牙齿、混合了步兵、坦克和火炮的国民党军加强突击部队,在低沉引擎的咆哮声中开始向禹县南郊,猛扑过去。
李云龙的指挥部里。
“司令员,果然出来了。”参谋长熊伯涛报告,“一个加强团规模,有坦克,有炮,看样子是想探路。”
李云龙一笑,说道:
“邱清泉和张轸这两个老狐狸,到底还是不敢闭着眼睛往坑里跳,告诉前沿部队,我们照单全收啊!”
“是!”
命令迅速传达到南线预设阵地。
此时此刻,我前沿阻击部队早已严阵以待。
当国民党军加强团带着卷起的烟尘逼近时,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薄弱,而是骤然爆发的、炽烈而精准的火力网。
机枪交叉火力封锁了主要通路,迫击炮弹如雨点般砸向敌坦克和步兵集群,预先埋设的地雷和反坦克障碍物更是让敌军的推进举步维艰。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激烈。
我军指战员依托有利地形,顽强阻击,每一道堑壕、每一处反斜面阵地都成了敌人难以逾越的障碍。
敌军虽然装备精良,但在早有准备、士气高昂且战术灵活的阻击下,付出了惨重代价,推进速度极其缓慢,每一步都浸透着鲜血。
禹县国民党军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前方战报不断传来,字字句句都让邱清泉和张轸的心往下沉。
“共军抵抗顽强,火力点布置巧妙且隐蔽……”
“我部伤亡颇重,进展困难……”
“朱阁外围高地发现共军加固工事迹象……”
试探还是有了结果,至少证明了共军在南面确实有埋伏,想突围必然有大伤亡!
邱清泉和张轸相顾无言!
邱清泉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跳,“添油战术、兵家大忌,还是要组织重兵力尽快突围!”
“朝哪个方向?”张轸问道!
“什么都不听,还是我们开始的想法,老虎直瞪眼——直扑襄城!”邱清泉说道!
张轸一咬牙,说道“好!邱师长,到了你我精诚团结时候,听你的!”
他也知道,等共军主力围过来,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那就集中火力,向襄城方向发动进攻!一定要撕开一个口子!”
“好!”
邱清泉和张轸部迅速行动了起来,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国民党军向襄城方向发动了连续十余次大规模的进攻。
战斗异常的激烈!
襄城外围,磨盘山一线,是通往襄城的咽喉要道,地势险要。
李云龙把自己最嫡系的部队,张大彪独立一师放在了这里。
这样的地方,只能也必须是张大彪驻守!
邱清泉和张轸集中了几乎全部残存的精锐和重火力,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发疯一般向磨盘山阵地轮番猛攻。
炮弹将山头反复犁过,硝烟遮天蔽日。
国民党军以整营整团的兵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一波接一波地向山上冲锋。
独立一师的战士们依托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工事,用步枪、机枪、手榴弹和刺刀,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阵地数次易手,又在惨烈的白刃战后被夺回。鲜血浸透了磨盘山的每一寸土地。
独立一师的成员,大多都是李云龙,从晋中带过来的老底子,承受着开战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伤亡数字急剧上升,但防线犹如一道血肉铸成的堤坝,死死挡住了敌人绝望反扑。
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通讯参谋几乎是小跑着不断送来前线的战报。
“司令员!磨盘山主阵地三连拼至最后七人,连长牺牲,副连长重伤仍在指挥!”
“独立一师二团团长报告,预备队已全部投入,请求炮火支援!”
“敌坦克集群再次冲击我左翼结合部,我反坦克小组伤亡殆尽!”
李云龙紧锁着眉头,在地图前踱步,目光死死盯在“磨盘山”那个点上。
他知道张大彪和一师正在经历什么,那是用生命在换取时间,在为他最终的合围创造机会。
李云龙拿起一份电报,看了一眼:
“命令所有能用上的炮火,给我集中轰击敌军后续梯队和炮兵阵地!减轻一线压力!另外,再电陈谢兵团,加快速度!再快!”
“是!”
前线的炮声甚至隐约可闻。
李云龙抓起直通独立一师指挥部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以及张大彪嘶哑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
“司令员!我是张大彪!”
“张大彪!”
李云龙的声音斩钉截铁,透过电流和炮火,清晰地传了过去,“你和一师,是我从晋中带过来的老底子!这种死仗,我交给你!”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只有背景里战士们呐喊和爆炸的声音。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
“我只要磨盘山!人在,阵地在!磨盘山要是丢了,我李云龙亲自带突击队上去!”
“但在这之前,你张大彪,还有独立一师,就是钉死在磨盘山上的一颗钉子!”
“邱清泉想从这儿过去,除非踏平你一师所有人的尸体!听明白没有?!”
听筒里,张大彪的呼吸粗重了一下,随即,那嘶哑的声音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吼声,穿透了所有杂音:
“请司令员放心!独立一师,誓与磨盘山共存亡!敌人想过,除非我全师打光!我张大彪,第一个死在阵地上!”
李云龙重重挂上电话,猛地转身,对参谋长熊伯涛和周围的作战参谋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命令:一、兵团直属警卫营、侦察营、工兵营,除必要留守人员外,全部集合,段鹏,你来带,火速增援磨盘山独立一师右翼阵地!”
“是!”现在是李云龙警卫团团长的段鹏,敬礼说道!
“二、命令二纵、三纵,立即从各自防线中,各抽调一个战斗力最强的加强团,携带全部自动火器和反坦克武器,以最快速度向磨盘山左翼及侧后运动,填补缺口,增强纵深防御!”
“三、集中兵团所有远程炮火,包括刚刚加强过来的野炮团,统一指挥,给我覆盖磨盘山前沿五百米至一千五百米的所有敌军进攻出发阵地、炮兵阵地和后续梯队集结区域!进行不间断的压制射击!”
“四、再急电陈谢兵团前指并韩钧同志:我部于磨盘山一线与敌邱、张主力殊死搏杀,急需生力军与重炮支援!
“望你部先头部队不顾疲劳,强行军向禹县东南疾进,直插敌侧后!时间就是胜利!”
命令如山,整个豫西兵团指挥部和所属部队立刻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
一支支原本作为预备队或负责次要方向的精锐分队,被毫不留情地抽离,像一道道钢铁溪流,向着那座浴血的山头汇聚。
磨盘山,已经不能称之为山,而是一座燃烧的、喷发着钢铁和血肉的炼狱。
李云龙派来的援兵,几乎是踩着敌人炮火的落点冲上了阵地。
兵团直属部队的干部战士,许多是经历过长征或抗战初期血战的老兵,战斗作风极其顽强。
二纵、三纵抽调上来的加强营,更是各自纵队里的尖刀,战斗力强悍。
他们的到来,如同给已经濒临极限的独立一师注入了几针强心剂。
阵地上,已经分不清建制。
援军与一师的残存人员迅速混合,军官自动接替牺牲的指挥员,所有能战斗的人都被组织起来,填充到每一个残破的工事和弹坑里。
国民党军的进攻也达到了疯狂的顶点。
邱清泉亲自到了前沿督战,枪毙了两个后退的营长。
在“不冲上去就死在自己人枪下”的绝境逼迫下,国民党军士兵发起了更加不顾伤亡的密集冲锋。
整连整营的敌军,在坦克和直射火炮的掩护下,如同灰色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持续不断地拍打着磨盘山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