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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女声，张雅，带着一种刻意压制却依旧无法掩饰的颤抖。
“王坤……是我。”
这具身体的记忆深处，某些早已被李辰视作垃圾的情感碎片，被这个名字和声音触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归于死寂。
那段记忆里，“王坤”是一个在底层挣扎的普通青年，他将自己微薄的薪水，大部分都花在了这个叫张雅的女人身上。他以为那是爱情，是未来的希望。
直到末日降临，秩序崩塌，一个开着悬浮车的上层城区男人周伟出现。
张雅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坐上了那辆车，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王坤”在那之后不久，就死在了废土的一次资源搜集中。
李辰继承了这具身体，也继承了这段记忆。但他对此毫无感觉，就像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剧情乏味的旧电影。
“有事？”李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问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电话那头的张雅明显愣了一下，她预想过李辰的愤怒、怨恨，甚至嘲讽，唯独没有预料到这种极致的冷漠。
这种冷漠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后续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但身后传来的催促声，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王坤，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张雅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楚楚可怜。
“周伟，我的……我的男朋友，他出事了。”
“他做生意得罪了灰市的一个大人物，那个人手段很黑，周伟的爸爸也保不住他。现在，周伟被他们扣下了，说如果三天内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就要把他……”
她的话语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充满了恐惧。
李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木屑的双手，想着待会儿要不要用新做的磨刀石，把家里的菜刀重新打磨一遍。
这通电话，已经打扰到他的工作节奏了。
电话里的张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哭声更大了，带着一种绝望的哀求。
“那个大人物点名了，他什么都不要，钱也不要，只要一件东西！”
“他说，他要一件传说中来自三号街区的‘神匠’打造的作品，用来赔罪！”
“王坤，我找了好多关系，花光了所有的钱，才打听到……那个‘肌肉神匠’，很可能……很可能就是你！”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和最后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希冀。
“我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变得很厉害。求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帮帮我，救救周伟！只要你愿意，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李辰依旧沉默。
“情分”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可笑。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腿。
凤倾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仰着小脸，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她指了指发出声音的个人终端，用软糯的声音小声问道。
“李辰，里面有阿姨在哭。”
李辰的心，被这声软糯的询问触动了一下。
他弯下腰，用没有沾染木屑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凤倾仙的小脸蛋，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不想让电话里那种污浊的声音，污染到这个纯净的女孩。
这个小小的互动，被电话那头的张雅敏锐地捕捉到了。
“王坤！你身边有别人？是……是个女孩的声音？你……你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吗？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你能救周伟，我……”
张雅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和急切，她似乎认为这是李辰不肯帮忙的原因。
李辰终于有了反应。
他站直了身体，之前所有的平静都化为了一种冰冷的、不含情绪的淡漠。
他全程听完了张雅的哭诉，内心没有愤怒，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只是觉得很吵。
非常吵。
这种噪音，打扰了他修理躺椅的专注，也打扰了他和凤倾仙之间安宁的午后时光。
“说完了吗？”
李辰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句冰冷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张雅所有的歇斯底里。
她被噎住了，所有的哭喊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始语无伦次地试图打感情牌。
“王坤，你忘了……你忘了吗？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我们一起去吃街角的那家面，你总是把碗里的肉都给我……还有那次我生病，你背着我跑了三条街……”
“那是‘王坤’的事。”
李辰直接打断了她，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和我李辰，无关。”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喊声，从听筒里爆发出来。
“王坤！不！李辰！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冷血！！”
李辰没有再听下去。
他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陌生的加密号码，手指轻轻一点，选择了“加入黑名单”。
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随手清理掉了一个垃圾短信。
做完这一切，他将个人终端丢回桌上，重新拿起工具，继续修理那把塌掉的躺椅。
仿佛刚才那通电话，从来没有打来过一样。
“李辰。”
凤倾仙又扯了扯他的裤腿。
“嗯？”
“那个阿姨，不哭了。”
“嗯，她不哭了。”
李辰笑了笑，拿起一根打磨光滑的小木条，递给了凤倾仙。
“来，帮我扶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