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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子规啼。
夜色愈加深沉，素来平静的下关城不知怎的今夜喧嚣了许多。
“城主有令，请各位掌柜最近三日腾出屋舍！
云州边军来犯，城外流民恐怕会遭战乱荼毒，这几日生意上的损失，我城主阁会给诸位补偿银钱，因此叨扰！”
距离西门最近的茶舍、酒肆、客栈都被城主阁的门人叫开了门。
各个掌故主理听到是城主之命，立刻叫醒各自伙计，腾挪物什家当，给城外的难民让出空房。
四门内外，百里东君、司空长风四人各自带了人马，挨家挨户叫开房门。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城外，云州边军大营。
大帐内，边军副将居主位，下首三张案几各坐了个千户，对面三张案几是军需官、主簿。
“禀将军，我与弟兄们摸进了城内，从西门进入，经过一条直挺挺的街道后，能看到一座直耸入云的通天阁……”
“过了通天阁，便是一座三层高的木制阁楼，那阁楼楼顶便是雪月城城主阁！”
“我们搭上挠钩远远地攀墙而上，听到阁楼中正是百里东君、司空长风、洛河等逆贼在说话……”
听完从下关城回来的斥候汇报后，副将心中已有了计策。
雪月城并不很大，城墙不过一丈六尺高，又没有守城的器械、床弩。
他手下有六千余精锐边军，虽说没有太像样的辎重和工程器械，可这么一座小城一日夜也足可以攻下来！
副将捻须颔首，沉吟片刻后道：
“好！你们斥候营这次探报很是得力！杨主薄，先给他记上一功，此番出去探查的斥候都有份！”
斥候百户喜不自胜，连连叩了几个头后退出帐外去了。
那副将起身，将斥候百户带回来的城内关防图挂在梁柱上，举起一盏羊脂灯看了会道：
“由此图来看，西门乃是正门，想必定然会有些守门的家伙……”
说到这，他转过身看向上首第一个千户：“樊锐！”
那千户站起身子抱拳应道：“标下在！”
“本将命你即刻调拨跳荡军什长以上老兵八百人，各自突袭东南西北四门，你亲自带队把西门的守值做掉！”
“四城门得手后，立刻射出飞火鸣镝！”
姓樊的千户目光炯炯：“标下领命！”，说完立刻飞身出帐，调拨军士去了。
随后，副将又看向次席的千户道：“阚泽生！”
那千户也立刻站起身子抱拳应道：“标下在！”
“待樊瑞占据四座城门射出飞火鸣镝后，你率左右威卫三千二百人直取西门，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云州边军的旌旗在城楼上竖起来！”
姓阚的千户不敢怠慢：“标下领命！”，也快步冲出营帐。
见前面两个袍泽已经出了大帐，末席的千户满怀期待地看向副将：“将军……您准备让标下作甚？”
副将抚须一笑，故作高深道：“不必着急，你的部曲历经三七铺一战折损大半，至今还未恢复元气，剩下的弟兄留在大营等候差遣便可。”
那千户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可是……将军，我们老卫营的弟兄没一个怕死的，上次遇到叶家逆贼纯属倒霉，今番攻取这小小的雪月城，为何不让我们弟兄建立功勋？”
副将摆了摆手，随后指向云州方向：“现在已是四更天，想必卢帅的轻骑已经快赶到了。你们一营的将士都是卢帅的心头肉，我怎么敢自作主张差遣你们攻城？”
“万一再有折损，我宗某人如何向卢帅交代？”
那千户闻言只得轻叹一声，坐下待命。
云州边军大营人头攒动，率先调派完毕的千户樊锐换了一身轻甲，带一柄鲨皮短匕，用黑布蒙了面颊对那八百余跳荡军道：
“弟兄们，我跳荡军从来都是吃肉喝血的主儿，上次在云州吃了败仗我不怨你们，百里老贼的破风军的确有点东西！”
“可今天是我们跳荡军洗刷耻辱的时候，前面的雪月城中就住着百里老贼的独孙，弟兄们随我一起先拿下四座城门，再直取城主阁生擒百里东君！”
“杀！杀！杀！”
八百跳荡军个个眼神炽烈，呼喊着跟随樊锐的脚步朝雪月城进发！
三千二百左右威卫也已调派完毕，阚泽生不似樊锐那般善言，只冷冷说了句：
“云州威卫军，出发！”
……
两刻钟后，下关城西门前半里处。
八百跳荡军各自分成四个队伍，每队二百余人。
樊锐自带一队精锐老兵，人人裹面，口衔短匕，借着夜色掩映朝西门而去。
其余三队也在各自百户的带领下朝剩下东、南、北门进发。
此时，西门值守的正是落风钟、落念瑟的侄儿落百城、落鸣蛰两兄弟。
他们守了一夜，临近五更正是最为困倦的时候。
“呵……嗨……”
城楼内，落百城抱着根精铁棍靠在木桌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堂哥，天都要亮了，待会换岗咱们是去喝东苑的鲜菌汤，还是去吃南城的鸡枞面？”
落鸣蛰抓了把炒黄豆，一颗颗抛起然后用嘴接住吃的正香，听到堂弟这话他思索片刻道：
“东苑的鲜菌汤你还敢喝？上次的小人没看够是吗？他家每次煮汤都欠火，要喝你自己喝去！”
落百城讨了个没趣，兀自嘟囔道：“切！看小人咋啦？我还看见洱海仙子了呢……长得比大城主的师侄还要美上几分呢……”
落鸣蛰没有理他，依旧一颗接一颗往嘴里丢着炒黄豆，就在此时，两声极轻的“铛铛”声从城墙处传来……
“哗啦……”
落鸣蛰耳廓微动，他猛地起身桌子上一大把熟黄豆洒了满地。
“怎么了？！”落百城被他一惊，睡意全无，抱着铁棍腾地站起身来！
“有情况，城墙上有动静……”落鸣蛰单手抄起一柄两尺半长的短剑，直奔门口而去。
“嘭！”
落鸣蛰刚走出半步，城楼木门不知被什么猛地撞开！
“受死！”
一个黑甲裹面的壮汉嘶吼一声，反握着极锋利的短匕直直朝落鸣蛰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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