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沉入城市背后那一片钢筋水泥的剪影之下,只留下天际一抹暗红的残痕,如同干涸的血迹。荒草丛生的空地上,暮色迅速弥漫,将疲惫不堪的众人涂抹成深浅不一的剪影。
没有篝火,没有交谈,只有压抑的喘息、伤口被简单处理时的嘶气声,以及远处城市边缘公路偶尔传来的、遥远而虚幻的车流声。夜风穿过废弃厂区的残骸,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沙尘和枯草,带来刺骨的凉意和更加刺鼻的铁锈与化工废料气味。
玄臻收回望向船坞方向的目光,那一点金色的火焰在他眼中沉淀,转化为冰寒的决断。他走到灰烬身边,蹲下身。百灵已经用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和药品(从船坞带出的急救包所剩无几)为灰烬做了紧急包扎,但伤口边缘不正常的青黑色和微微的肿胀,以及灰烬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滚烫的额头,无不显示着污染的侵蚀正在加速。
“他撑不了多久。”百灵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在微微颤抖,“没有专门的抗感染药物或者……净化手段……”
玄臻没有说话,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灰烬的眉心。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龙气,如同最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渗入灰烬的识海。瞬间,一股混乱、冰冷、充满破坏欲的异种能量反馈回来,疯狂地试图侵蚀、同化这缕外来者。玄臻眉头紧蹙,迅速撤回了感知。污染比他预想的更顽固,而且似乎与灰烬自身的生命力和精神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嫁接”,强行拔除,可能会直接要了灰烬的命。
他又看向另一边的谛听。谛听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心拧成一个痛苦的结。他的情况与灰烬不同,是精神力的彻底透支和强行干扰高能量节点遭受的反噬,识海如同被风暴犁过的废墟。
“陛下……”林晚挣扎着挪过来,她的状态稍好,但脸色同样难看,“我们……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能待在这里。那些东西……虽然没立刻追来,但肯定不会放弃。”她怀中的纯净碎片传来微弱但持续的悸动,提醒着她危险的临近。
玄臻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荒地。铁丝网外是公路,更远处是稀疏的民居和零星的灯火。进城?他们现在的样子,任何一个路人看到都会报警。而且城市深处,是畸变系统网络最密集的地方,无异于自投罗网。继续在野外游荡?没有补给,伤员撑不住,也容易被系统的地面单位或空中侦察(如果有的话)发现。
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局。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警戒外围的山魈,忽然低吼一声:“有动静!东边!草丛在动,不是风!”
所有人瞬间绷紧。墨渊握紧了铁管,天工摸向腰间仅剩的一枚自制“震撼弹”,百灵下意识地护在了灰烬和谛听身前,林晚则强打精神,试图凝聚“镜心”感知。
玄臻一步踏前,挡在众人与东边荒草之间,目光锐利如鹰。
草丛分开,走出来的并非预想中的畸变体或感染者。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色、沾满油污工装,戴着鸭舌帽,脸上蒙着一块脏兮兮三角巾的男人。他个子不高,身形精瘦,动作却异常灵活,如同常年穿梭于复杂地形的野猫。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根前端包了铁皮的探路棍。帽檐下,一双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警惕而锐利的光芒,快速扫过玄臻等人,尤其在看到他们身上明显的战斗痕迹和伤员时,眼神微微一动。
不是警察,不是路人,也不像系统的造物。
“你们……”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语气充满怀疑和审慎,“不是这里的‘住民’。从哪来的?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玄臻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与之对视,帝王的气场即使在此刻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依然带着无形的压力。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探路棍,但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敌意或逃跑的意图。“刚才西边废弃厂区那边动静不小,是你们弄出来的?”他追问,目光瞥向众人身后远处的黑暗,“招惹了‘那些东西’?”
“你知道‘那些东西’?”林晚抓住关键词,忍不住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
男人看了林晚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警惕,还有一丝……了然。“哼,这年头,在这片地方混的,谁不知道?”他语气带着自嘲,“白天是人,晚上……就不一定了。你们胆子不小,敢跟它们硬碰硬,还能活着跑到这儿。”
他似乎对“那些东西”有一定了解,并且对玄臻等人能从其手中逃脱感到意外。
“阁下是何人?”玄臻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一个不想变成‘它们’的倒霉蛋而已。”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再次审视众人,“你们伤得不轻,尤其是那两个。”他指了指灰烬和谛听,“留在这里,不用等到天亮,不是失血死掉,就是被巡逻的‘清道夫’或者更糟的东西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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