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船坞的路途比去时更加沉闷,也更快。两人不再刻意观察周遭,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隐匿行踪和加快速度上。林晚心头那面“眼睛”的幻影始终挥之不去,连带着从老葛那里听到的诡异低语,像冰冷的水蛭吸附在意识边缘,带来持续的不安。玄臻虽未言明,但步伐间那份惯有的、仿佛掌控一切的从容,也添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这个世界的敌人,其存在和运作方式,正不断挑战着他过往的认知与经验。
船坞依旧沉寂地伏在河岸边,破败而阴郁。但走近时,他们立刻察觉到了不同——门口几处不起眼的角落,用细线、废金属片和空罐头设下了简易却有效的绊索和声响警报;二楼那扇破窗旁,多了一个用铁皮和玻璃碎片反光制成的、可以观察外部而不易被发现的潜望装置;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药(墨渊用找到的几种野生干燥植物调配)和金属灼烧(天工又在折腾什么)的气味。
“口令。”一个压得极低、属于山魈的声音从船坞入口上方一处隐蔽的观察孔后传来。
“余烬。”林晚按照约定轻声回应。这是灰烬提议的,取“劫火余烬,薪火相传”之意。
木板门被小心地拉开一道缝隙,山魈警惕的面孔出现在后面,看到是他们,才松了口气,迅速让开。
内部的变化更大。一楼被清理出了一块相对干净、干燥的区域,中央用几块平整的石头搭了个简易火塘,里面燃烧着少量的干燥木柴,既提供有限的热量,也用于烧水和可能的食物处理。墙壁上,墨渊用炭条画出了一些简略的标记和推测图。天工则在一堆破烂中,成功组装出了一个依靠水流驱动叶轮、连接着几块旧电池和发光二极管(不知从哪里拆的)的、极其简陋的“环境能量波动指示灯”——按照他的说法,如果附近有强烈的异常能量活动,灯会以特定频率闪烁。
“情况如何?”灰烬从二楼下来,他的刀已经清理完毕,但刃口的蚀痕依旧明显。
玄臻和林晚将旧货市场的见闻,尤其是老头的警告、老葛收音机里听到的低语,以及林晚最后瞥见的那个“眼睛”痕迹,详细道来。
听到“锚点”、“指令冲突”、“园丁”、“新苗”这些词,还有“眼睛”的暗示,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果然是成体系的。”墨渊放下手中正在用简陋工具打磨的一片怪物甲壳碎片,走到炭笔图前,“结合我对这些残骸和墙上刻痕的初步分析,可以大致勾勒出一个轮廓。”
他指着图上一处标记为“根源/指令源”(推测在城市中心地下深处)的区域:“这里,假设是畸变系统的‘核心’或‘主节点’,负责生成和发布扭曲的‘法则指令’。它可能利用了主调节器崩溃后残留的架构和法则碎片,将自己‘嫁接’了上去。”一条线延伸出来,标记为“污染/法则侵蚀能量流”。
“指令和能量,通过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网络进行扩散和传递。”墨渊又画了几条放射状的线,“这个网络可能部分依托于这个世界的物理基础设施——电网、通信网络、地下管道,甚至地脉走向。谛听兄听到的‘杂音’和‘信息流’,老葛收音机收到的加密低语,都是这个网络活动的表现。”他看向谛听。
谛听点头,脸色依旧不太好:“没错。而且这个网络不是均匀的。有的地方‘信号’强,节点密集,比如老工业区;有的地方弱,像是‘盲区’或‘缓冲区’,比如我们这里——可能是因为那次先行者引发的冲突,干扰了这里的网络稳定性。”他指了指船坞深处。
“那么,‘园丁’和‘新苗’呢?”百灵问道,声音带着紧张。
“我猜测,‘园丁’可能是系统中负责‘维护’、‘培育’或‘监控’特定区域或‘项目’的次级节点或……某种具备一定自主性的畸变体。”墨渊在图上画了几个小点,与主节点相连,“它们接收指令,在负责的‘片区’培育‘新苗’——也就是各种形态的畸变体、污染现象,或者像‘眼睛’那样的监控单元。‘新苗生长异常’,可能意味着某个‘园丁’负责的区域出现了计划外的变化,或者……培育失败了。”
“指令冲突……”天工插嘴,摆弄着他的“能量波动灯”,“是不是说明这破系统内部也有bug?不同‘园丁’得到的指令可能打架?或者主节点的指令本身就矛盾?”
“有可能。”墨渊沉吟,“先行者刻痕能短暂干扰怪物,说明这个系统的‘指令’并非无懈可击,可以被外部特定的‘信息’或‘能量模式’扰乱。那个先行者,可能就是发现了某种能与系统指令产生‘冲突’或‘覆盖’的‘印痕’技术,但未能完善或找到足够的力量源来驱动。”
“力量源……”林晚看向自己手中的纯净碎片,又看向玄臻,“陛下攻击时动用的龙气,似乎也引发了系统的剧烈反应和……世界规则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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