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夜,被盐河的水汽浸得发沉。沈砚伏在盐仓西侧的芦苇丛中,玄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指尖触到的芦苇秆带着湿冷的露水,鼻腔里满是盐粒的咸腥与泥土的腐味。他盯着不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盐仓,高大的木栅栏后,巡逻的守卫提着灯笼来回踱步,灯笼的光晕在盐堆上投下晃动的黑影,像蛰伏的野兽。
“周启元的盐仓分内外两重,外仓放的是合法官盐,内仓深处有个地下暗仓,私盐和贪腐所得都藏在那里。” 楚瑶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长发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华贵,多了些利落果决。她手里捏着一张草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指给沈砚看,“暗仓入口在西北角的记账房下面,有三道铁门,还有狗群和暗哨看守。”
沈砚点头,目光扫过草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指尖在 “暗哨位置” 上停顿:“狗群是关键,一旦惊动,我们就会陷入重围。” 他转头看向楚瑶,见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补充道,“楚小姐不必跟我一起潜入,你在外面接应,若有变故,立刻按约定信号通知城外的校尉。”
楚瑶抬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倔强:“沈大人小瞧我了?楚家在盐埠立足二十年,这点阵仗我还应付得来。况且,暗仓的机关只有我知道,你独自进去,未必能打开铁门。”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此事关乎楚家安危,我必须亲自确认暗仓里的证据。”
沈砚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再推辞。他知道,楚瑶的顾虑并非多余,周启元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不仅查案失败,还会连累楚家。“好,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引开守卫和狗群,你趁机潜入记账房,打开暗仓入口。记住,无论是否得手,半个时辰后必须撤离,城外三里坡汇合。”
楚瑶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沈砚:“这是迷狗药,撒在食物上,能让狗群昏迷半个时辰。守卫的换班间隙有一炷香时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沈砚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两人都下意识地缩回手。夜色中,楚瑶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别过脸,指向盐仓方向:“可以行动了。”
沈砚深吸一口气,将迷狗药藏在腰间,像一道黑影般窜出芦苇丛,朝着盐仓北侧的狗舍摸去。盐仓的狗舍就在外仓与内仓之间,十几条高大的狼狗趴在地上,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吠声,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借着巡逻守卫转身的间隙,快速靠近狗舍,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肉干,撒上迷狗药,轻轻扔了进去。狼狗们闻到肉香,立刻围了上来,争抢着吞食。沈砚屏住呼吸,躲在墙角,看着狼狗们吃完肉干后,渐渐变得昏昏沉沉,趴在地上不动了,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巡逻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砚眼神一凛,捡起一块石子,朝着内仓东侧扔去。石子落在盐堆上,发出 “哗啦” 一声响。
“谁在那里?” 守卫警惕地大喝一声,提着灯笼朝着东侧跑去。
沈砚趁机快步冲到记账房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 —— 这是他和楚瑶约定的暗号。房门立刻被打开一条缝,楚瑶伸手将他拉了进去。
记账房里弥漫着纸张的霉味和墨香,桌上堆满了账本,烛火摇曳,映着楚瑶专注的脸庞。她正蹲在地上,用一把特制的铁钩撬动地砖。“快,暗仓入口就在下面,我已经撬开了第一块砖。”
沈砚蹲下身,帮她一起撬动地砖。砖块沉重,两人费了好大劲,才将一块三尺见方的地砖挪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浓重的盐腥气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下面有台阶,小心点。” 楚瑶点燃一支火把,率先跳了下去。
沈砚紧随其后,顺着狭窄的台阶往下走。台阶湿滑,布满青苔,显然很少有人走动。走了约莫十几级台阶,终于到达底部,眼前豁然开朗 ——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暗仓,堆放着如山的私盐,盐袋上没有任何官盐标记,显然是周启元私自炼制的。
“这些私盐,足够供应半个江南了。” 楚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周启元就是靠着这些私盐,偷税漏税,垄断市场,让百姓们吃不起盐。”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他走到盐堆旁,随手打开一个盐袋,里面的盐粒粗糙发黑,还夹杂着沙砾,与官盐的洁白细腻截然不同。他想起之前在京城看到的百姓,因为盐价高昂,只能用淡盐水腌菜,甚至有些贫苦人家终年吃不上盐,身体浮肿。这些私盐,不仅让周启元赚得盆满钵满,更损害了百姓的健康。
“不止这些。” 楚瑶的声音传来,她正站在暗仓的另一侧,火把的光映着她震惊的脸庞,“沈大人,你看这里。”
沈砚快步走过去,只见暗仓的角落里,堆放着一批用油布包裹的货物。他掀开油布,心里一震 —— 里面竟然是一批崭新的盔甲和兵器,上面刻着 “宣大边关” 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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