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的晨雾比别处更浓,青黑色的狱墙在朦胧中透着森然,墙角的青苔沾着露水,散发出淡淡的霉味。沈砚跟在陆炳身后,脚步声落在青砖路上,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他刚接过皇帝的旨意,升任锦衣卫佥事,掌管小旗狱 —— 这是北镇抚司下辖的中等刑狱,虽不如底层诏狱那般阴森可怖,却也关押着不少涉案官员与要犯,是锦衣卫权力的核心地带之一。
“小旗狱不比你之前待的地方,” 陆炳的声音打破沉寂,他脚步不停,目光扫过两侧整齐排列的牢房,“这里的囚犯非富即贵,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有人是真有罪,也有人是被诬陷构陷,等着沉冤昭雪。”
沈砚点头应着,目光掠过牢房铁栏后的身影。囚犯们大多身着囚服,或坐或卧,眼神麻木中带着警惕,看到陆炳与沈砚走过,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也有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这场景让他想起初入诏狱时的自己,那般茫然无措,也让他想起那些被冤屈的百姓,心里泛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走到狱政房门口,陆炳停下脚步,转身递给沈砚一串沉甸甸的铜钥匙。钥匙环上挂着七枚钥匙,分别对应不同区域的牢房,铜质的钥匙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指尖触到冰凉的铜环时,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权力的重量。
“这串钥匙,从今往后就交给你了。” 陆炳的眼神郑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办案,只要求你两点 —— 案无错漏,不滥杀无辜。”
沈砚双手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让他的心变得格外坚定。“属下遵令!” 他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定不负大人所托,守狱公正,护佑无辜。”
陆炳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粮商案、吏部尚书案里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有本事,更有一颗仁心,这小旗狱交给你,我放心。”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对了,最近太医院那边不太平,听说有官员牵涉药材造假,你办案时若有相关线索,多留个心眼。”
沈砚心里一动,太医院?他想起苏清鸢提起过,她的父亲曾是太医院的御医,后来隐退行医。陆炳这话,莫非是在暗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应道:“属下记下了,定会留意。”
陆炳又叮嘱了几句狱政管理的细节,便转身离开了。沈砚站在狱政房门口,握着那串钥匙,看着眼前的小旗狱,心里百感交集。从一个无名杂役,到如今的锦衣卫佥事,掌管一方刑狱,这一路走来,满是荆棘与凶险,却也让他离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近 —— 守护正义,保护无辜。
“沈佥事,属下是小旗狱的狱卒领班,姓赵,以后您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狱卒走了过来,躬身行礼。他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眼神却很正直,看起来是个可靠之人。
“赵领班不必多礼。” 沈砚点头示意,“带我去熟悉一下牢房布局和在押囚犯的情况吧。”
“是!” 赵领班应道,转身领着沈砚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小旗狱的布局规整,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东监关押涉案官员,西监关押江洋大盗,南监关押被诬陷的无辜之人,北监则是重刑犯区域。牢房比底层诏狱干净许多,墙壁上挂着泛黄的审讯规则,上面写着 “禁止私刑”“审讯需有记录” 等字样,虽有些陈旧,却透着一股制度的威严。
沈砚一边走,一边仔细询问每个区域的情况。走到南监时,他停下了脚步。南监的牢房相对宽敞些,里面关押着三五个囚犯,大多神色憔悴,却眼神清明,不像作恶之人。
“赵领班,这几位是因何入狱?” 沈砚指着其中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问道。那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人,正坐在床边看书,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回沈佥事,这位是前翰林院编修李大人,” 赵领班低声说道,“因弹劾阉党官员贪赃枉法,被反咬一口,诬陷他勾结东林党,打入了这里。已经关了三个月了,一直没人敢查。”
沈砚心里一沉,又是阉党搞的鬼。他看着李大人专注看书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敬佩 —— 身陷囹圄,却仍能保持从容,这份气节实属难得。“他的案卷在哪里?我要看看。”
“在狱政房的卷宗柜里,属下这就去取。” 赵领班应道。
“不必了,我稍后自己去查。” 沈砚摇了摇头,目光又扫过其他囚犯,“这些人的案卷,我都要仔细过目。若是真有冤屈,一定要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
赵领班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敬佩的神色:“沈佥事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之前的几任佥事,要么怕得罪权贵,要么收了好处,对南监的冤案不闻不问,这些囚犯都快绝望了。”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小旗狱成为正义的殿堂,而不是冤屈的深渊。他继续往前走,走到北监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与南监的干净形成鲜明对比。北监的牢房阴暗潮湿,铁栏后的重刑犯们眼神凶狠,看到沈砚走过,发出阵阵嘶吼,像是野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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