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府的正堂静得只剩烛火噼啪声,沈砚刚解开左臂的绷带,准备换药,门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便知是苏清鸢,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桌上的棉布 —— 昨夜从太和殿回来后,他特意让人把剿匪时受的刀伤说得轻些,就是怕她担心。
“沈郎。” 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推门进来时,手中还提着食盒,月白襦裙的衣角沾了些晨间的露水,“吴峰说你回来了,我一早就去太医院配了药,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沈砚刚想把绷带重新缠上,却被她快步上前按住手。苏清鸢蹲下身,轻轻拨开他的衣袖,当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时,眼眶瞬间红了 —— 伤口虽已结痂,却比她从吴峰口中听到的深得多,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是之前被海盗的毒刀划伤,尚未完全解毒。
“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指尖轻轻触到伤口边缘,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声音带着哽咽,“吴峰说只是小伤,你怎么还瞒着我?”
“怕你担心。” 沈砚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泛起细密的疼,“只是被毒刀划了一下,苏伯父配的解毒药很管用,你看,都结痂了。”
“还说不重!” 苏清鸢打开食盒,取出瓷瓶与干净的纱布,语气带着几分嗔怪,“这毒是女真常用的‘寒骨毒’,沾到伤口会留根,若不彻底清毒,日后阴雨天会疼得厉害。我今早特意去问了家父,他说需用艾草与当归熬的药汁敷,再配合内服的解毒丸,才能去根。”
她拧开瓷瓶,倒出深褐色的药汁,用棉布蘸湿,小心翼翼地敷在沈砚的伤口上。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肌肉,知道他在忍疼,便放柔了力道:“疼就说,别硬撑。”
“无妨。” 沈砚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烛火映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想起在江南时,她冒着风险为他送药;宫变时,她在密道中等他救援,这份牵挂,早已成了他在刀光剑影中最坚实的铠甲。“清鸢,江南的事你都知道了?”
“吴峰都告诉我了。” 苏清鸢点头,一边为他缠纱布,一边轻声道,“盐运稳了,百姓能吃上平价盐,你做得很好。只是……” 她抬头,眼神带着担忧,“吴峰还说,陛下让你去宣大?那里女真异动频繁,很凶险。”
沈砚心中一暖,知道她早已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感受到她的微凉:“只是去协助赵将军加固边防,查探女真动向,不算凶险。而且我带了苏伯父的《本草秘录》,里面有解女真毒箭的秘方,还有你配的解毒药,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还是放心不下。” 苏清鸢从食盒底层取出一本线装书,正是翻得有些旧的《本草秘录》,扉页上还留着苏仲文的批注,“家父特意把解寒骨毒、毒箭的方子都标在最后几页,你带去宣大,若遇到女真的毒,也好有个应对。还有这个 ——” 她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装着几十颗褐色的药丸,“这是解毒丸,每日一颗,能增强抵抗力,就算沾到少量毒气,也能暂时压制。”
沈砚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底的温润,知道这是她连夜一颗颗搓出来的。他想起在太医院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药箱躲避粮商追杀,眼神却满是倔强;如今她褪去了青涩,却依旧用最温柔的方式,为他筑起一道防护。“清鸢,辛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清鸢笑了笑,抬手替他理了理皱起的官服衣领,“你去宣大,要多穿些衣服,那边风沙大,容易着凉。我还在食盒里放了些驱寒的姜糖,你闲时可以吃一颗。”
沈砚打开食盒,果然看到油纸包着的姜糖,颗颗圆润,是他喜欢的桂花味。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意混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昨夜处理公务的疲惫:“还是你想得周到。”
“对了,” 苏清鸢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沉了些,“家父说,最近京城有阉党残余在活动,好像在找魏忠贤留下的密信。你去宣大后,我会暗中留意,若有动静,就让校尉传信给你。”
沈砚心中一凛,他倒忘了魏党残余还在京城潜伏。他握住苏清鸢的手,眼神坚定:“清鸢,此事危险,你别亲自去查,让太医院的老御医帮忙留意就好。若有消息,先告诉陆大人,等我回来再处理。”
“我知道分寸。” 苏清鸢点头,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背,“我只是不想你在宣大还分心京城的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帮你盯着阉党残余,等你平安回来。”
沈砚望着她眼中的信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 他想告诉她,等从宣大回来,就向陛下请旨,求娶她;想告诉她,往后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让她独自牵挂。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宣大的凶险尚未可知,他不能先给她承诺,只能把这份心意藏在心底,化作平安归来的决心。
“沈郎,” 苏清鸢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等你。无论多久,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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