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山云栈洞成了天蓬的新家。
说是洞府,实则是野猪废弃的巢穴,洞壁上还留着几撮硬得像钢针的猪毛。
每当月圆之夜,他都会对着月亮练习天罡三十六变,可猪鼻子怎么都变不回人形,倒把洞外的松树都练成了歪脖子。
元帅,您这变化术...土地公躲在石头后头欲言又止。
叫俺猪刚鬣!他一钉耙砸得山石崩裂道,再提天庭的事,把你庙里的香火全换成猪饲料!
土地公的胡子吓得打了三个结。
从此福陵山方圆百里都知道,云栈洞住着个爱穿大红袍的猪妖,每月初七会下山用芭蕉叶换酒喝。
这一日春光明媚,猪刚鬣正躺在溪边用芦苇杆吸酒。
忽然听见官道上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他猪耳朵一竖,回头看见三个蒙面强盗正围着辆马车。
高太公,把女儿交出来就饶你不死!为首的强盗刀尖挑开车帘,里头坐着个穿杏黄衫子的姑娘,发髻散了一半,金簪子斜插在耳边要掉不掉。
猪刚鬣的酒坛子掉进溪里。
那姑娘抬眼时,他仿佛又看见了月宫里的桂花树,虽然他现在闻到的是凡间的脂粉香。
光天化日,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大红袍沾满草屑道,敢欺负小娘子,打了个酒嗝,问过你猪爷爷没有?
强盗们笑得前仰后合。
直到九齿钉耙带着风声劈下,把最壮实的那个直接钉进了榆树干里,树皮裂开的纹路活像张惊恐的人脸。
高翠兰永远记得那天。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那人身上,大红袍像团燃烧的火。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火里裹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獠牙上还沾着早餐吃过的菜叶。
姑娘受惊了。猪刚鬣想起礼仪,拱手时差点用钉耙划破高太公的衣襟。
他慌忙后退,结果踩到自己袍角,二百多斤的身子砸得地面颤了三颤。
高太公的白胡子翘得像受惊的猫尾巴。
倒是翠兰从马车里探出头,递来块绣着兰花的帕子道:壮士脸上有血。
猪鼻子抽了抽,帕子上的茉莉香熏得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回高老庄的路上,高太公的马车总往左边歪,猪刚鬣坚持要帮忙推车,可他站的位置让两个轮子承受的重量差了至少八十斤。
翠兰透过纱帘偷看,发现救命恩人正用钉耙柄挠着后背,动作活像山里的野猪蹭树皮。
她小声说,这位壮士...挺特别。
高太公望着自家女儿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今年地里种的二十亩冬瓜都不如眼前这颗让他头疼。
…………
高家祠堂的烛火跳得厉害。
猪刚鬣盯着供桌上的供品直咽口水,没注意高太公正在观察他,确切地说,是在观察他腰间那块天庭制式的玉佩。
壮士武艺超群,高太公捋着胡子,不知可曾婚配?
猪刚鬣一口茶水喷出来,正好浇灭了祖宗牌位前的长明灯。
他七手八脚重新点灯时,听见管家小声嘀咕:小姐都吓跑三个未婚夫了。
原来高家三代单传,到高太公这辈只得了翠兰一个女儿。
前些日子土匪横行,就是冲着高老庄独女这块肥肉来的。
俺老猪...不是,在下粗鄙。猪刚鬣搓着手,发现指甲缝里还留着早上掏蜂蜜沾的泥。
高太公突然压低声音道:三年前有个游方道士说,翠兰命里该配个...呃...非凡之人。
他瞟了眼猪刚鬣的獠牙,壮士若愿入赘,高家半数田产...
窗外一声,翠兰踩断了偷听的树枝。
月光下她的耳坠晃啊晃,晃得猪刚鬣想起银河里的星星。
…………
高老庄张灯结彩。
猪刚鬣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高太公说是本地风俗,实则怕他吓跑宾客。
最后一关。高太公擦着汗指向宴席,请贤婿展示用餐礼仪。
猪刚鬣看着满桌佳肴,想起自己在云栈洞都是直接把头埋进锅里吃。
他郑重地拿起筷子,却捏碎了五双檀木镶银的。
最后索性变出钉耙,九个齿正好叉起九只水晶饺,动作行云流水,如果忽略饺子皮不断往下掉馅料的话。
翠兰突然笑出声,递来自己的勺子:用这个吧。
勺柄上缠着红线,和她腕上的镯子一个颜色。
洞房花烛夜,猪刚鬣在交杯酒里兑了半坛子蜂蜜。
他盯着龙凤烛的火苗,纠结要不要坦白身份。
翠兰却先摘下了他的面具。
我知道。她手指拂过他刚长出的猪鬃,你打强盗那日,袍子被树枝划破...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猪刚鬣的惊呼里,翠兰从他背后扯出条卷成团的猪尾巴。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一道道银栅栏。
猪刚鬣觉得此刻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畜生,直到翠兰把尾巴轻轻放回他掌心。
她解开嫁衣最上面的盘扣,露出锁骨处月牙形的胎记道:道士还说,我命硬得能克死山里的老虎,你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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