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山无底洞深处,一滴金灿灿的灯油正沿着钟乳石缓缓坠落。
白毛小鼠仰着头,粉红的鼻尖急促抽动。
那滴灯油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那是从未闻过的香气,带着莲花的清冽与檀香的厚重,光是嗅到就让它小小的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
它后腿一蹬,在钟乳石间几个腾跃,精准地接住了下坠的灯油。
液体入口的瞬间,仿佛有万道金光在它脑中炸开。
无数陌生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庄严的佛殿、缭绕的香烟、长明不灭的琉璃灯...
小鼠跌落在洞底松软的苔藓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它的意识从未如此清明,忽然明白了自己是谁:一只生于癸亥年腊月的白毛山鼠,在陷空山无底洞中已活了三个春秋。
但此刻之前,它只知道觅食与躲藏,从未思考过为何而活。
这是...智慧?小鼠人立而起,前爪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额头。
洞顶渗下的水珠映着微光,它第一次在水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通体雪白的毛发,黑豆般的眼睛,还有那滴仍挂在胡须上的金色灯油。
不知何处传来飘渺的佛音:偷油小鼠,窃听佛前因缘,当受点化...
白毛小鼠不知何为点化,但它忽然明白了许多事:这滴灯油来自西天灵山,是佛祖讲经时琉璃盏中溢出的至宝。
奇妙的是,它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呼吸之法,随着胸腔有节奏地起伏,洞中稀薄的灵气竟开始向它汇聚。
修行。一个陌生的词汇浮现在它心中。
从这天起,无底洞最幽深的石室里,多了一只会打坐的白毛老鼠。
…………
三百年后,陷空山上空乌云密布。
白毛鼠精蹲在洞口的古松枝头,仰望着越来越低的云层。
它的体型已大如狸猫,浑身毛发如雪般晶莹,唯有额间一缕金毛显示着当年的机缘。
三百年苦修,今日终于迎来化形之劫。
轰隆!第一道雷霆劈下,鼠精灵巧地跃至半空,张口吐出一颗莹白的珠子。
这是它三百年来用本命元气凝练的雪魄珠,此刻与雷霆正面相撞,爆出刺目的白光。
雷火四溅中,鼠精被气浪掀翻,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它咳出一口鲜血,却咧开嘴笑了,雪魄珠表面虽然出现裂纹,但成功吸收了七成雷威。
剩余的电蛇窜到它身上,反而帮她淬炼了筋骨。
第二道、第三道雷霆接踵而至。
鼠精的尾巴被劈得焦黑,右前爪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它眼中金芒大盛,竟借着雷威将体内灵气运转到极致。
第九道紫雷落下,它不闪不避,又是迎着雷霆跃起。
咔嚓!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鼠精的形体开始扭曲变化。
雷电如织梭般在它周身穿梭,每一道都带走些许兽形,添上几分人态。
当雷云散去时,松枝上蜷缩着一个白衣少女,约莫人类十六、七岁年纪,雪肤乌发,唯有发间一缕金丝和略显尖细的耳朵还保留着鼠类特征。
少女睁开眼,瞳孔仍是黑豆般的圆润,却多了灵动的神采。
她试着活动新生的手脚,忽然听见云端传来威严的声音:大胆鼠辈!竟敢盗取佛前灯油,私自修炼成精!
抬头望去,云端立着金甲闪耀的巨灵神,身后天兵天将列阵如云。
少女心头一紧,原来那滴灯油竟是失窃之物!
…………
斩妖台上寒光凛冽。
白毛鼠精被捆仙索缚在诛妖柱上,四周站着持斧力士。
她偷眼望去,监斩台上端坐着一位金甲神将,面如冠玉,长须飘飘,左手托黄金宝塔,右手按剑,不怒自威。
托塔李天王!鼠精心头一震。
这位天庭降魔大元帅的名号,即便在妖界也如雷贯耳。
传闻他宝塔能镇万妖,宝剑可斩邪祟,今日落在他手中,怕是难逃形神俱灭的下场。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传令天将高声宣布。
斧刃扬起时,鼠精忽然尖声叫道:且慢!小妖有下情禀告!
李天王抬了抬手,斧刃停在半空。
你这鼠精,盗取佛宝已是死罪,还有何话可说?
鼠精深吸一口气,额间金毛突然大放光明。
她周身浮现出与灯油同源的佛光,声音也变得庄重起来:小妖三百年前懵懂无知,误食灯油而生灵智。这些年来勤修苦练,从未害人性命。今日化形成功,愿拜天王为义父,从此皈依正道!
监斩台上众仙哗然。
哪吒三太子冷笑一声:父王,这孽畜死到临头还敢耍花样,不如让孩儿用乾坤圈结果了她!
李天王却若有所思。
他手中宝塔微微震动,此塔乃如来所赐,对佛缘有感应。
鼠精身上的佛光做不得假,更奇怪的是,他竟在此妖身上看到一丝与自己相连的因果线。
你且说说,为何偏要认本王为父?李天王抚须问道。
鼠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诚恳答道:小妖曾听闻,天王昔年下界降妖时,在灵山脚下救过一窝白鼠。那年腊月极寒,若非天王衣袖拂开积雪,鼠族早已冻毙。今日小妖毛发雪白,正是当年那窝白鼠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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