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漠的夜,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上一刻还灼烧着天地的夕阳,转眼便沉入沙海,只余下几缕暗红的云,像未熄的炭火贴在地平线上。
在这火焰山边缘的戈壁滩,连风都是滚烫的,裹挟着细碎的沙粒,在嶙峋的怪石间呜咽穿行。
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静静伏在砂岩缝隙中。
它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光泽,尾钩微微上翘,蓄势待发。
与寻常蝎子不同,它的复眼里闪烁着近乎智慧的光芒,这是三日前那场异变留下的痕迹。
当时一道赤雷劈中它栖身的岩石,飞溅的火星中有颗金色光点钻入了它的头颅。
又饿了!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它简单的意识里。
它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过去觅食只是本能,如今却有了明确的概念。
它谨慎地伸出螯肢,感受空气中细微的振动。
三十步外,一只沙鼠正在刨挖草根。
蝎子缓缓移动八只步足,甲壳与砂砾摩擦却不发出半点声响。
距离缩短到五步,它尾部的毒腺猛然收缩,一滴透明毒液在钩尖凝聚。
沙鼠突然警觉抬头,但为时已晚,黑影如闪电般扑来,尾钩精准刺入猎物眼眶。
毒液注入的刹那,蝎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沙鼠的精血顺着尾钩回流,不仅填饱了它的肚子,更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
它不知道,这正是妖族修行的起点:食血肉而聚灵气。
夜复一夜,蝎子的猎物体型越来越大。
某个月圆之夜,它伏在最高处的岩石上,望着天际流动的星辉,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躁。
体内积蓄的灵力像要破体而出,甲壳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乌云毫无征兆地聚拢,一道青雷劈下,正中它的脊背。
啊——!它第一次发出声音,却是痛苦的嘶鸣。
甲壳皲裂处渗出蓝色血液,但很快又被新生的黑色甲质覆盖。
第二道青雷接踵而至,这次它本能地举起双螯,竟将雷电引向四周的岩石。
爆裂声中,碎石如雨落下。
第九道雷劫过后,蝎子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
烟尘散去,显露出一个肌肤苍白的女子。
她蜷缩在地上,黑发如瀑遮住**的身体,只在发隙间露出后颈处一个蝎尾形状的暗纹。
原来,这就是。她抬起手,看着五指开合,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远处传来狼嚎,她突然意识到危险,新生的妖族在虚弱期最容易成为其他掠食者的目标。
她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向记忆中的一处洞穴。
洞穴深处有潭地下泉水。
借着水面倒影,她第一次看清自己的面容:狭长的凤眼,尖削的下巴,嘴唇薄得近乎透明。
她皱眉时,额头会出现一道细小的金色竖纹,那是天雷留下的印记。
该有个名字。她想起曾在商旅帐篷外听过的中原话,谢芷卿。发音有些生涩,但足够让她记住这个属于人类的称谓。
次日正午,谢芷卿被洞外的打斗声惊醒。
她收敛妖气潜至洞口,看见三个道士正在围攻一只花豹精。
为首的黄袍道士手持铜镜,镜面射出的金光每次照到花豹,都会烧焦一片皮毛。
孽畜!敢偷吃陈家庄的牲口,今日便叫你形神俱灭!道士剑指一引,铜镜悬到花豹头顶。
谢芷卿感到体内灵力躁动。
她还不懂法术,但尾钩化形时保留的能力仍在。
就在金光即将落下之际,她猛地从阴影中窜出,指尖射出一道蓝芒,精准击中铜镜。
的一声,法器裂成两半。
道士们大惊失色道:又来了个妖孽!
他们匆忙结阵,却见那黑衣女子身形一晃,已带着花豹精退出十丈开外。
为何救我?花豹精喘息着问,它腹部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芷卿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她按住花豹流血的伤口,发现灵力竟能延缓伤势恶化。
他们太吵。她最终这样回答。
花豹精咧开嘴,露出带血的尖牙道:我是西面三十里黑风洞的巡山使,跟我去见大王,必有重谢。
谢芷卿正要拒绝,忽然嗅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抬头看见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金甲反光,立即拽起花豹精道:天兵来了,走!
他们刚躲进岩缝,一道霹雳就击中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云端传来威严的喝声:下界妖孽,速速现形!
花豹精吓得浑身发抖:是雷部神将!我们死定了!
谢芷卿却感到尾椎处一阵刺痛,某种古老记忆在苏醒。
她按住花豹精道:别动。
说完从发间拔下一根青丝,轻轻一吹,化作两只蝎子爬向不同方向。
果然,两道雷光立即追着蝎子而去。
趁此间隙,她带着花豹精潜入地下暗河。
冰冷的水流中,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闭气长达半个时辰。
浮出水面时,他们已置身于一个钟乳石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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