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铁到底是孝子,最初的恐惧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疑惑涌了上来。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痛苦扭曲的面容,想起她拉着自己手时眼中的不舍……
难道……难道是娘死得不安心?
还有未了的心事?
还是……还是胡医生的药,有什么问题,让娘……?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颤。
但他强迫自己镇定,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颤声对着棺材说:“娘……是您吗?您……您还有啥放心不下的?跟儿子说……儿子在这儿呢……”
“嚓。” 回应他的,是更尖锐、更漫长的一记刮擦声,仿佛指甲都要劈裂。
这声音彻底击垮了在场人的心理防线。
两个本家兄弟连滚爬爬地逃出了灵堂,一路喊着:“诈尸啦!老太太诈尸啦!”
赵二铁也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死死盯着那口仿佛孕育着不祥的棺材,指甲扣刮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荡。
母亲的遗容,胡大柱诊脉时的凝重,那些喝下去的苦涩药汁……无数画面在恐惧中交织、扭曲。
胡医生……他猛地想起这个人。
对,胡医生!他是最后给娘治病的人!
他得去找胡医生!
娘这事,太邪性了,得让他来看看!
赵二铁不知哪来的力气,连孝服都顾不上脱,连滚爬爬冲出灵堂,朝着胡家坳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背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嚓嚓”声,似乎还在夜风中隐隐追逐……
赵二铁几乎是摔进胡大柱家院门的。
他脸色青白,满头满脸的冷汗,孝服上沾满了夜路的尘土和草屑,眼神里是见了鬼似的惊恐,说话都颠三倒四:“胡……胡医生!救命!我娘……我娘她……棺材里有声!指甲……指甲在抓棺材板!嚓嚓的……我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胡大柱刚睡下不久,被这动静惊醒,披衣起来,看到赵二铁这副模样,眉头立刻皱紧了。
他先扶住几乎虚脱的赵二铁,沉声道:“二铁,慢慢说,别慌。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赵二铁喘着粗气,把守夜时听到的诡异刮擦声,以及本家兄弟被吓跑的事,断断续续又说了一遍。
最后抓着胡大柱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胡医生,我娘是不是……是不是死得不安啊?还是……还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后怕。
胡大柱听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无惊恐,也无诧异。
他拍了拍赵二铁的肩膀:“你先坐下,喝口水定定神。”
转身对闻声出来的周薇和李桂花低声说了句:“没事,我去赵家坡看看。”
周薇看着他,眼里有担忧,但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李桂花赶紧去倒了碗温水递给赵二铁。
胡大柱回屋迅速穿上外衣,背上那个旧药箱——虽然知道大概率用不上医术,但这是他作为“先生”的习惯和标志。
又拿上他那把不离身的手电筒。
“走,去你家看看。”他对勉强镇定一些的赵二铁说。
赵二铁的娘因为常年乙肝导致肝硬化,后期肝腹水,神仙难治。
胡大柱给看过几次,让他娘多吃糖,以及放水。
勉勉强强,让赵二铁的娘多活了一年。
这都已经是神迹了。
两人踏着月色赶往赵家坡。
路上,胡大柱问得仔细:“声音持续了多久?是连续还是断续?除了刮擦声,有没有别的动静?比如撞击、呻吟?”
赵二铁仔细回想,摇头:“就是刮……刮木头的声音,嚓嚓的,时慢时快,好像……好像很着急。没别的声。”
胡大柱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之前闹“狐仙”事件,传得神乎其神,人心惶惶,最后查出来不过是王婆子假扮的给亡夫祭拜而已。
这次赵二铁娘棺材里的“异响”,十有**也不是什么鬼神之事。
到了赵家,灵堂里空空荡荡,只有长明灯还在摇曳,映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气氛阴森。
之前陪夜的两个本家兄弟躲在隔壁屋,死活不敢再进来,院里还聚了几个被惊动的邻居,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恐惧。
胡大柱走到灵堂中央,先对着棺材鞠了一躬,算是礼数。
然后,他打开手电筒,仔细绕着棺材检查起来。
棺木是普通的松木,不算厚实。
他用手电光仔细照过每一寸木板,特别是赵二铁描述发出声响的大致位置,又用手指关节轻轻叩击棺壁,侧耳倾听。
“胡医生,您这是……”赵二铁跟在他身后,忐忑不安。
“找原因。”胡大柱言简意赅。
他检查完外部,目光落在棺材盖板的缝隙上。
“二铁,找两个人来,把棺材打开。”
“什么?开……开棺?”赵二铁吓得后退一步,院里看热闹的人也一片哗然。
死者为大,无故开棺,可是大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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