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大雪初霁,天地一片银白。
胡家坡却一改往日的沉寂,村头通往胡氏祠堂的路上,扫出了一条干净宽阔的道,大红灯笼早早挂了起来,在雪光的映衬下格外喜庆。
祠堂里,更是热闹非凡。
戏班子请来了,是胡建国联系的隔壁镇“春草豫剧团”。
虽然行头不算簇新,但锣鼓家伙一响,生旦净末丑往那临时搭起、铺着红毡的台子上一站,那股子精气神就出来了。
第一出戏是热闹的《穆桂英挂帅》,铿锵的梆子声和激昂的唱腔,瞬间就把祠堂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的村民们的情绪点燃了。
这吸引来的不只是本村人,还有赵家坡的,张家坡等村的,都来看戏,热闹起来。
这人挤着挤,小孩子玩闹着,可热闹了。
“哈哈,胡家坡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终于有过年的样子了。”
“唱得好啊!”
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老人们眯着眼,手指随着板眼轻轻敲打膝盖,脸上是久违的舒心笑容。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热腾腾的人气儿,将冬日的严寒驱散了大半。
胡大柱作为村长,和村委的人忙前忙后维持秩序,脸上也带着笑。
看到村民们脸上真切的笑容,他觉得这钱和心思花得值。
而在祠堂一侧的偏院廊下,周薇也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摊子。
她面前是两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大瓦罐,一个里面煮着萝卜、豆腐泡、海带结、鸡蛋等简单的关东煮,汤头是用大骨头熬的,香气四溢;
另一个小锅里熬着黏稠金黄的麦芽糖,用两根小竹签就能绞出各种花样来。
“周婶子,来串萝卜,多要点汤!”
“姥姥,我要麦芽糖,要个大公鸡的!”
小摊前很快围满了看戏看饿了的大人孩子。
周薇笑呵呵地忙活着,收着零碎的毛票,心里也高兴。
这既给大家提供了方便,也能贴补些家用。
李桂花和李杏花也没闲着,帮着招呼相熟的村民,维持小摊的秩序。
李杏花尤其喜欢看搅麦芽糖,眼睛亮晶晶的。
胡家坡这个年,因为这台大戏和周薇的小食摊,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和鲜活。
祠堂里的唱念做打,祠堂外的食物香气和欢声笑语,交织成一幅充满乡土年味的画卷。
祠堂里,《穆桂英挂帅》正唱到**,锣鼓点密集,叫好声震天。
胡大柱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既是维持秩序,也难得放松地享受着这热闹。
“大柱叔……”一个细细的、带着点羞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胡大柱回头,看见张家村的年轻媳妇胡春苗站在那儿,双手有些不安地交握在小腹前,脸上带着红晕。
她男人在外地打工,还没回来过年。
“春苗啊,咋没进去看戏?”胡大柱温和地问。
胡春苗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大柱叔,我……我这肚子这么大了,还没产检过。趁着今天热闹,我娘让我来找您……给瞧瞧。”
胡大柱闻言,神色立刻认真起来。
他看了看喧闹的祠堂内外,显然不是问诊的地方。
“走,去祠堂后头那个放杂物的小屋,那里清静点。”胡大柱领着胡春苗,避开热闹的人群,来到了祠堂后一处相对僻静、堆放些旧桌椅和锣鼓家什的小房间里。
这里还能隐约听到前台的戏文,但总算能说话了。
胡大柱让胡春苗坐在一个干净的条凳上,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她对面。
他先净了手,擦干,这才开口:“别紧张,慢慢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有没有见红?能感觉到胎动吗?”
胡春苗一一回答,声音细细的:“肚子不疼,也没见红,没有感觉到胎动,是不是还小?但我就是老觉得累,没力气。”
胡大柱点点头:“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胡春苗伸出有些冰凉的手腕。
胡大柱屏息凝神,三根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脉。
指下的脉象流利,如珠走盘,是典型的滑脉,滑脉强健有力,显然已成形,且胎心很健康。
“嗯,”胡大柱松开手,“脉象上看,胎儿很健康。”
他又让胡春苗略微后仰,隔着厚厚的棉衣,用耳朵贴近她的小腹上方,仔细听了听。
这个月份已经能明显听见胎心了。
“没啥问题,”胡大柱直起身,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就是身子有点虚,气血不足。你这是头胎,更要仔细些。平时要吃多一点。”
“还有个问题。”胡春苗想了想,有些难为情。
“你说。”
“我总是有粘液,你再帮我检查检查一下。我很担心。”胡春苗回答道。
“在这里啊?不方便吧。这么冷的天。”胡大柱担忧道。
“那这样,去你的窑洞,暖和。”胡春苗解释道。
“那行。咱们走。”胡大柱把胡春苗扶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