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胡大柱和李桂花就坐着颠簸的三轮车到了镇上。
黄土高坡那都是高坡,村庄要么山顶要么半山腰,都是梯田的黄土。
村民出村也不可能有车,都是骡子,驴,两轮板车,或自行车出行去镇上,如果是走路,眼前可及的一个山沟,都需要走上几个小时呢。
镇上热闹,但镇也在山沟里,只是更多的窑洞,摆摊。
摊位有卖馍馍的,卖羊肉面的,一些窑洞里,还有红灯区,站街卖艺的。
集市刚开张,人声渐起。
李桂花利索地摆开鸡蛋、山货和布鞋,胡大柱帮她安置好东西,压低声音说:“你看摊,我去找找雅兰妹子。”
李桂花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当心点,别跟人起冲突。”
胡大柱“嗯”了一声,转身汇入了人流。
他没去集市,而是拐进了镇子西头那条相对冷清的山坡。
胡大柱寻找着叫“春芳”的发廊,据说赵疤瘌就是把柳雅兰弄到了这类地方。
两旁是些老旧的铺面,供销社,间或有一两家挂着简陋招牌的理发店。
胡大柱放慢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门脸。
他的心绷得紧紧的,既希望能找到,又怕看到不愿看到的景象。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他看到了一个窄小的门面,挂着褪色的“春芳发廊”招牌。
门很脏,贴着模糊的摩登女郎画报。
窑洞的门开着,里面挂着暗红色的帘子,看不清状况。
胡大柱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地方,透着股不正经的气息。
他站在侧面,摸出旱烟袋,假装抽烟,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紧绷绷、颜色艳俗衣服的年轻女人打着哈欠走出来,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那神态,那打扮,绝不是正经理发的。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男人搓着手,左右看看,闪身钻了进去。
胡大柱的拳头在袖子里攥紧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柳雅兰就在这里面。
他想象着柳雅兰可能遭遇的屈辱,一股混杂着愤怒和愧疚的情绪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他没能及时帮她还清债,才让她被逼到这种地方!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掐灭烟,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大步穿过街道,径直走向那间发廊。
靠在门框上的女人看见他过来,眼睛一亮,立刻堆起职业化的媚笑:“大哥,理发啊?里面请!”
说着就要来拉他胳膊。
胡大柱侧身避开,脸色阴沉,声音沙哑:“我找人。”
女人愣了一下,笑容淡了些:“找谁啊?我们这儿的姐妹可多了。”
“柳雅兰。”胡大柱盯着她的眼睛,“柳家坡的,昨天被赵疤瘌送来的。”
女人的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挂上笑容:“哟,大哥,您找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她说着就要关门。
胡大柱猛地伸手抵住门板,力气大得那女人一个趔趄。
他目光如刀,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少跟我来这套!我知道她在里面!你去告诉赵疤瘌,就说胡家坡的胡大柱来了,要见柳雅兰!不然,我今天就砸了你这破店!”
他常年干农活,一身力气,此刻发起狠来,自有一股骇人的气势。
那女人被他镇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你敢!疤瘌哥知道了饶不了你!”
“让他来!”胡大柱低吼,“我就在这儿等着!”
那女人见他寸步不让,眼神凶狠,悻悻地瞪了他一眼,扭身进了里屋。
胡大柱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压低声音的交谈和争执。
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冲出来几个手持棍棒的混混。
过了一会儿,里间的帘子掀开,出来的却不是赵疤瘌,而是柳雅兰!
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带着廉价亮片的裙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却掩不住那红肿的眼眶和憔悴的神色。
看到胡大柱,她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涌了出来,羞愧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雅兰妹子!”胡大柱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像被狠狠剜了一刀,“你……你怎么真在这种地方!”
柳雅兰只是哭,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哟,胡大村长,好大的威风啊!跑我这小庙来耍横了?”
赵疤瘌叼着烟,晃悠着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胡大柱。
“她欠我钱,白纸黑字!自愿来这里做工还债,怎么了?犯法了?”
胡大柱强压着动手的冲动,盯着赵疤瘌:“赵疤瘌,逼良为娼,你还有理了?雅兰,跟我走!”
他说着就要去拉柳雅兰。
“走?”赵疤瘌拦住前面,吐出一口烟圈,“把钱还了,她爱去哪去哪。不然,就得在这儿给我干到还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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