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22章 愈发紧张

数日后，成都北郊，旌旗招展，甲胄生寒。

姜维一行已整顿完毕，即将重返前线。玄甲精骑肃立道旁，人马皆静，唯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沉默中透着百战精锐特有的凛然肃杀之气。

大将军本人已披挂整齐，玄色铁甲映着秋日的微光，正与前来送行的辅国大将军董厥、尚书令樊建等人做最后的话别。他们的表情皆凝重而专注，所谈无外乎粮秣调度、防务衔接等军国要务。

就在这时，诸葛瞻快步走来，他那身行都护卫将军的朝服尚未换下，更显其身份尊贵。身后紧跟着一个同样身着轻甲，但制式更为简洁利落的青年将领。

此人年纪虽轻，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挺拔如松，步伐沉稳矫健，眼神锐利如鹰隼，顾盼之间既有武人的精悍，又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着与机敏——正是其麾下间军司的实际掌管者，李烨，字敬之。

“伯约将军！”诸葛瞻拱手道，声音清朗，打破了现场的肃穆。

姜维回身，目光如电，先落在诸葛瞻身上，随即敏锐地扫过他身后的李烨。只是一眼，姜维便觉此子气度不凡，绝非寻常军吏。“思远来了。”

“将军此行返营，关山万里，军务倥偬，还望多多保重。”诸葛瞻言辞恳切，随即侧身，郑重引荐道，“此乃我心腹录事掾程虔之副手，李烨，字敬之。虽年少，然天资颖悟，文武兼资，实乃罕有的干才。”

诸葛瞻看向李烨，目光中充满信任与期许，继续对姜维道：“敬之不仅身手了得，堪为猛士，更难得的是通晓军略，精于舆图勘画、地形辨析，于敌情研判、机变应对之上颇有天赋，且处事缜密，忠诚可靠。实不相瞒，此前查证黄皓罪证，诸多关键线索，皆赖其深入险地、明察暗访之功。此子久慕大将军威名，常思投身边陲，报效国家。瞻冒昧，恳请将军允其随军历练，于帐前听用。以其之能，假以时日，必能为大将军分忧，为国家砥柱！”

李烨立刻上前一步，动作干净利落，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不带丝毫浮夸：“末将李烨，恳请大将军收录！愿追随大将军左右，执鞭坠镫，万死不辞！但求效命疆场，以报国恩！”

姜维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李烨身上，仔细打量。他虽不知李烨执掌着诸葛瞻秘密成立的间军司，但观其精气内敛，目光锐利而沉稳，身姿挺拔隐含爆发之力，又闻诸葛瞻如此推崇，甚至点出其在查案中的关键作用，心中已然明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乃是一位可遇不可求的全才型俊杰。如今军中正值用人之际，尤其需要此等机敏干练、能独当一面之辈。

姜维略一沉吟，便伸手虚扶，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既是卫将军竭力举荐，又曾立下实功，必是栋梁之材。起来吧。我军中只论才干，不重资历。允你入中军，暂为参军校尉，参赞军务，协理情报勘核，必要时可领斥候执行要任。能否建功，全看你自身本事。”

李烨心中一震，参军校尉职位虽不高，却极具弹性，既能接触核心军务、情报，又有领兵实战之机，正可极大发挥其全能之长。他再次抱拳，沉声道：“谢大将军信重！末将定竭尽所能，不负大将军与卫将军厚望！”

姜维点点头，对诸葛瞻道：“思远有心了。军中确需此等锐气与实力兼备之才。”

正当几人叙话之际，北面官道上骤然响起急促如密鼓的马蹄声！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速度极快，马上骑士风尘仆仆，背插表示万分紧急军情的赤羽，不顾一切地直奔送行队伍而来。

“报——！阴平急报！！！”骑士滚鞍下马，几乎站立不稳，气喘如牛，却仍强撑着快步跑到姜维等人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火漆密封的军报，“禀大将军、卫将军！阴平太守、李球将军遣卑职星夜送来！十万火急！”

气氛瞬间紧绷如弦。阴平地处陇蜀咽喉，连接羌氐，位置极其关键，其守将李球更是李恢之侄，素以稳健果敢着称，他发来的十万火急军报，绝非寻常边衅！

姜维眉头紧锁，一把接过军报，迅速撕开火漆。诸葛瞻、董厥等人也立刻围拢过来，神色无比凝重。

姜维的目光快速扫过绢书上的字迹，其沉稳如山的脸色竟也逐渐沉郁下来，甚至露出一丝罕见的困惑。他看完后，默然片刻，将军报递给了身旁的诸葛瞻，沉声道：“思远，你看此事。”

诸葛瞻接过绢书，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传递途中留下的汗渍与风尘。他定睛细看，李球的字迹力透纸背，却似乎都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与高度警惕：

“……魏征西将军邓艾，近来举动殊为怪异，迥异往常。其所部兵马调动频繁，然非向我正面防线施压或增兵，反似分出数股，专注于勘测地形，尤重于摩天岭以北、景谷道周边等常人难以通行的险僻山径、幽深河谷。另，彼军斥候活动范围与频次大增，多深入羌氐部落聚居之偏僻山区，携金帛利诱，寻访熟悉小路的猎户、药农，多方探问迂回路径。末将曾遣最精干机敏的小队，冒险尾随窥探其一部，竟见其军士于绝险之处，操练山地攀爬、悬索渡涧、丛林潜行等奇特课目，与寻常平原战法、乃至攻城野战之法皆大相径庭……”

“……邓艾用兵，向来讲求出奇制胜，然此番异动，规模不大却意图晦暗，深远莫测，着实令人捉摸不透。其所探之路，多数即便本地人亦少行走，大军绝难通行。然邓艾如此执着，必有所图！阴平防务，末将自当督率将士，严防死守，然邓艾此举诡异非常，恐其所图非小，绝非寻常骚扰。末将心实忧之，特此六百里加急飞报，请大将军、朝廷明察决断！”

“邓艾……”姜维望着西北阴平方向，目光锐利如鹰，喃喃自语，仿佛在思索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不去加固祁山、陇右防线，以应对我沓中大军，反而在我侧翼的深山险壑、无人之境中如此大费周章……他究竟意欲何为？”

久经沙场的直觉让姜维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但这种危险的方向却模糊不清，难以捕捉。

诸葛瞻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清楚邓艾的冒险精神、坚韧不拔的意志和那双善于发现“奇径”的毒辣眼睛！

历史上前期的邓艾或许还受到诸多制约，但如今司马氏掌权日深，对邓艾这等善于用奇的将领的信任和放权程度恐怕远超以往……阴平小路！奇袭江油！直捣成都！这些词语如同血色闪电般接连划过他的脑海，带来一阵冰寒刺骨的危机感。

但诸葛瞻不能直接说出来。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绢书递给身旁眉头紧锁的董厥，面色无比沉凝，语气加重道：“李球将军所报，确实诡异万分，非同小可！邓艾此人，坚韧诡谲，最擅用奇，其举动绝不能以常理揣度。大将军，阴平一带山高谷深，层峦叠嶂，虽有天险，亦恐有疏漏之处。需得立刻严令李球将军，万不可因看似天险而稍有松懈，必须立刻再次加派最得力的哨探，携带足够给养，扩大监控范围，严密监控所有可能通行的小道、溪谷，尤其是人迹罕至、被认为绝无可能通过之处！宁可虚惊十次，不可遗漏一处！”

姜维重重点头，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思远所言，正合我意！此确乃心腹之患，不可不察。我即刻手书一封，以八百里加急送往阴平，令李球再增派三倍哨探，广布耳目，发动熟羌，悬赏求讯，绝不给邓艾任何可乘之机！敬之，”

姜维猛地转向新收的部下，目光灼灼，“你既精于此道，此事便为你首要之任！入营之后，即刻调阅阴平周边所有舆图档案，协同斥候营，给我将阴平至沓中、乃至陇西所有可能藏匿蹊径的角落，一一排查清楚！”

李烨感受到任务的重大和紧迫，立刻躬身抱拳，眼神锐利如刀：“末将领命！定不遗余力，仔细探察所有山地蹊径，绝不让敌有隙可钻！”

又交谈片刻，姜维不再耽搁，翻身上马，那匹神骏的战马嘶鸣一声。他最后对众送行者一拱手，目光在诸葛瞻脸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随即勒转马头，率着亲卫及李烨等新加入的部属，卷起烟尘，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送走姜维，诸葛瞻心中那份因邓艾异动而生的不安却愈发强烈，如同阴云笼罩。他沉吟片刻，对董厥、樊建道：“董辅国，樊令君，邓艾此举，诡异莫测，所图必大，恐非李球将军一军之力所能完全应对。朝廷方面，还需我等持续关注，密切留意阴平军报，统筹资源，必要时需毫不犹豫，增调精锐、军械、粮秣予以支持，绝不可有丝毫怠慢。”

董厥面色无比凝重，捻须的手都停了下来：“老夫省得。此事关乎国本，甚于正面战场。钱粮器械，若有需，必优先、足量供给阴平。尚书台这边，”他看向樊建，“所有关于阴平的文书，一律加急处理，直送我等案头。”

樊建郑重点头：“明白。我即刻回去安排。”

回到城中，诸葛瞻并未直接回府或是前往尚书台，他心中思绪翻涌，那股危机感驱使他必须再做些什么。他命车驾转向，再次前往光禄大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