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209章 长安应对

关中，长安。

相较于上邽城那股锐意进取、蓄势待发的锋芒，长安城内的气氛，则更像是一口被缓缓加热的巨釜，表面看似平静，内里却已暗流涌动，压力倍增。

钟会，此刻正立于他那间堆满了兵书舆图、几乎如同小型军机库的书房内，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深处，却不时掠过一丝凝重与计算的光芒。

来自洛阳的旨意早已送达，司马炎的态度明确无比：绝不能坐视伪汉坐大，必须主动施压，寻机挫其锋芒。而来自凉州的探马斥候，更是如同雪片般不断将蜀军的最新动向传递回来——姜维主力云集上邽，霍弋、马恒、赵柒等部进驻冀县，形成掎角之势，更有传闻说，那诸葛瞻已亲临汉中坐镇……这一连串的消息，无一不在印证着一个事实：蜀汉这次，绝非虚张声势，他们是真要倾力一搏，将战火燃向关中！

“诸葛思远……姜伯约……”钟会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巨大的沙盘边缘敲击着。沙盘之上，陇右的山川地势、城池关隘栩栩如生，代表蜀汉军队的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上邽、冀县等地，如同一把张开的铁钳，虎视眈眈地指向长安。他与姜维交手多次，深知这位老将的坚韧与难缠；而对于那位如同流星般崛起、挽狂澜于既倒的诸葛瞻，他更是抱有极高的警惕，甚至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此二人联手，又有新生代将领和精锐骑兵助阵，其威胁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想以凉州为跳板，威胁我的关中？没那么容易！”钟会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绝非被动挨打之人，司马炎的命令正合他意，他也要借此机会，掂量掂量这经过诸葛瞻革新后的大汉，究竟有几分成色！

“来人！”钟会沉声喝道。

“在！”亲兵统领应声而入。

“即刻传令，召集李辅、庞会、卫瓘、丘建、胡渊等人，前来议事！”

“诺！”

不多时，几位晋军核心将领及监军便齐聚于将军府的正堂。前将军李辅沉稳干练，是钟会倚重的臂膀；庞会勇猛彪悍，因其父庞德被关羽所杀，对蜀汉怀有刻骨仇恨；监军卫瓘则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代表着洛阳朝廷的意志与监督；丘建、胡渊等亦是军中悍将。堂内气氛肃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的钟会身上。

钟会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持长鞭，点向陇西方向。

“诸位，情势已明。伪汉姜维，拥兵数万，据上邽；霍弋、马恒等，引铁骑驻冀县。两处相隔数不远，互为声援，其意不言自明，欲东出陇山，犯我疆界！”他的声音清晰而冷峻，“陛下有旨，令我主动出击，挫敌锐气！本督决意，不容蜀虏从容布局，当先发制人！”

他的长鞭首先重重地点在陇山防线的几个关键隘口：“其一，稳固防线，以守代攻，挫其锐气！李辅！”

“末将在！”李辅踏前一步。

“命你率本部两万精兵，并调拨部分州郡兵，前出至街亭、陇坻（陇山要道） 一线，深沟高垒，加固城防！多设烽燧哨卡，广布鹿角陷坑。蜀军若欲东进，此乃必经之路！我要你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那里！不必求胜，只需依托险要，层层阻击，最大程度消耗蜀军兵力与锐气，使其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你可能做到？”

李辅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将军放心！末将必使街亭、陇坻，成为蜀虏之坟场！绝不使其轻易越雷池一步！”

“好！”钟会点头，目光转向庞会，“庞会！”

“末将在！”庞会声若洪钟，眼中战意熊熊。

“蜀军新得凉州，组建骑兵，气焰嚣张。马恒、赵柒之辈，倚仗羌胡马匹，便以为可纵横驰骋？笑话！命你率领我关中精锐骑兵八千，并羌骑辅兵两千，合计一万骑，前出至略阳一带活动！”钟会的长鞭在冀县与关中之间的区域划动，“你的任务，是游击袭扰，打击其后勤，疲敝其军力！霍弋、马恒部若龟缩冀县不出，你便寻机截杀其斥候，焚毁其粮队，袭击其在外的小股部队！若其胆敢派兵护送粮草或试图前出，你便寻机以雷霆之势击之！记住，发挥我骑兵机动之长，避实击虚，不必与敌主力硬碰，但要像饿狼一样，不断撕咬，让其不得安宁！你可能领会？”

庞会脸上露出狞笑：“将军妙计！末将最擅长的便是这个！定叫那蜀马寸步难行，让霍弋、马恒小儿知道我关中铁骑的厉害！”

钟会微微颔首，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利用同样机动灵活的骑兵进行反制和经济绞杀。略阳地理位置关键，足以威胁到从陇西向冀县乃至上邽的补给线。

接着，钟会的目光扫过卫瓘、丘建、胡渊等人，最后落回沙盘上的长安。

“其二，集结主力，蓄势待发，寻机决战！”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本督亲率中军五万，以丘建、胡渊等将为先锋，屯于雍县、郿县一线！”他手指点向扶风郡的这两个重镇，这里位于长安以西，是关中平原的腹地，也是应对陇右方向进攻的第二道防线和主力集结地。

“此处，进可经陈仓古道，支援李辅，或寻隙反击；退可拱卫长安，稳固根本。我军主力在此，一方面可随时策应各方，另一方面，则是要像一张拉满的弓，引而不发，给姜维以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不敢将兵力过于分散，甚至可能引诱他主动来攻！”钟会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只要他离开坚固的城防和熟悉的陇山地形，进入关中平原，我军的兵力优势和以逸待劳之势便能发挥！”

他看向监军卫瓘：“卫监军，后勤粮草、军械调配，乃重中之重。长安、扶风各仓，需确保充盈。通往各处的粮道，必须派重兵把守，万无一失！”

卫瓘平静地拱手：“放心，粮秣军资，瓘自当尽心竭力，确保供应无虞。已行文各郡，加紧征调。”他的话语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钟会最后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诸位，此战关系重大，关乎大晋国运，亦关乎我等身前身后之名！蜀汉虽近年有所起色，然其毕竟地狭，倾国而来，已是极限。我大晋据有关中沃野，兵多将广，底蕴深厚！只要我等同心协力，稳扎稳打！”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无比肃杀：“传令各军，依计行事！严密监视蜀军动向，每日军情，不得有误！各部需加紧操练，整顿军备，随时准备迎战！让姜维和诸葛瞻看看，这关中，究竟是谁家天下！”

“谨遵都督将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随着钟会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庞大的晋军开始运转起来。李辅率领麾下兵马，带着大量的守城器械和物资，浩浩荡荡开赴街亭、陇坻等前线关隘，开始构筑更加坚固的防御体系；庞会则集结起上万骑兵，如同一股躁动的铁流，涌向略阳方向，准备执行他的袭扰任务；而钟会本人，也开始调动中军主力，向雍县、郿县一带集结，营盘连绵，旌旗蔽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以长安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整个关中西部，顿时被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所笼罩。斥候游骑的碰撞开始变得频繁，小规模的遭遇战时有发生。一场围绕着陇右与关中之间广袤区域的激烈博弈，已然在两位当世顶尖统帅——姜维与钟会之间，无声地展开。

每一步的调动，每一次的试探，都可能影响到未来大战的走向。而这场对决的结果，将深刻地影响着北伐的最终结局，乃至整个天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