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秋风之后 第164章 鼎足新立

荆西之地传回的捷报，如同在巴东这口已烧得滚烫的油锅里，又泼进了一瓢清水，瞬间激起了冲天的斗志。

蜀汉军民的士气高昂到了极点，仿佛连呼啸的江风都带着一股锐意东进的气息。

征东大将军府内，罗宪与陆抗对坐于沙盘之前。沙盘上，代表蜀汉的赤色小旗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巫县、秭归、信陵，其兵锋所向，直指那座控扼长江三峡东口、更为关键的城池——夷陵（西陵）。

“幼节兄，关、张二位将军进展神速，荆西门户已开。我军兵威正盛，而吴军新败，西部防线已然崩溃。此刻，我军主力若仍蜷缩于白帝城内，恐失良机。”罗宪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夷陵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抗。

陆抗凝视沙盘，沉吟片刻，缓缓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夷陵乃三峡锁钥，得之，则进可威胁江陵，退可稳固荆西，更可完全掌控自巴蜀东出之水道。如今丁奉主力被羊祜牢牢钉在石城，江陵空虚，夷陵守军孤立无援，正是攻取的最佳时机。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军主力东移，进驻新得之城，不仅能及时巩固战果，稳定地方，更能向天下昭示我大汉经略荆州之决心，给予丁奉和孙皓更大的压力。”

罗宪闻言，霍然起身，决断道：“好！既然如此，我意已决。大军即刻开拔，东进秭归，建立前线大本营！幼节兄，还需劳你与我同行，参赞军机。”

“抗，自当随行。”陆抗拱手，眼中也闪过一丝锐芒。他知道，这一步踏出，白帝城就将从前沿变成后方，而蜀汉的兵锋，将真正意义上地、持续地抵在东吴，乃至曹魏的腰眼之上。

数日后，罗宪以征东大将军、假节之尊，留部分兵力镇守白帝城，亲率两万巴东主力，并以陆抗为参军，乘船顺流东下，浩浩荡荡进驻已成为蜀军重要前进基地的秭归城。大将军旌旗所至，新附的荆西各县民心稍安，汉军声威大震。

几乎在罗宪抵达秭归的同时，关彝与张遵接到了来自罗宪的严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夷陵，全取宜都郡！

此时的夷陵，已是风声鹤唳。守将知道巫县、秭归失陷的消息，更得知蜀汉大将军罗宪已亲临前线，恐慌情绪在军中蔓延。他一边紧急向江陵和石城前线的丁奉求援，一边收缩兵力，企图凭借夷陵城险要地势负隅顽抗。

然而，丁奉自身难保，羊祜的魏军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根本无法抽身回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夷陵成为一座孤城。来自江陵的援军更是遥遥无期。

关彝与张遵，一个善率精锐突阵，一个敢率敢死先登，两人配合无间。关彝指挥水军封锁江面，切断夷陵与外界的最后联系，并以飞军精锐不断袭扰城防。张遵则亲冒矢石，挑选悍勇士卒，趁着夜色，利用飞钩索套，如同灵猿般攀上陡峭的城垣。

守军的抵抗在蜀军悍不畏死的猛攻和内部恐慌的双重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一场惨烈的夜战之后，夷陵城头燃起了冲天大火，那是吴军最后的顽抗被粉碎的信号。天明时分，张遵浑身浴血，亲手将大汉的旗帜插上了夷陵城楼。守将在乱军中被张遵阵斩，余众或降或逃。

夷陵一下，整个宜都郡的吴军抵抗意志彻底崩溃。郡内其余城邑，如很山、夷道等地，在蜀军兵威震慑下，或传檄而定，或守将献城。不到半月时间，宜都郡全境，这片曾经让昭烈皇帝含恨终古、也让陆逊成就赫赫威名的土地，尽数纳入了蜀汉的版图。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征东大将军行营。

罗宪、陆抗、关彝、张遵等核心将领齐聚一堂，沙盘上，代表蜀汉的赤色区域已经向东突出了一大块，牢牢占据了宜都郡，与江陵隔江相望。

“至此，荆西之地、宜都郡已尽入我手。大汉东出之门，豁然开朗！”罗宪难掩激动，声音洪亮。

陆抗则要冷静得多，他指着沙盘道：“大将军，诸位将军，此刻虽胜，然危机亦随之而来。我军兵临江陵城下，已从背后严重威胁丁奉。丁奉若不想全军覆没，唯有两条路：要么立即撤军，回保江陵；要么……他可能会狗急跳墙，试图与羊祜速决，然后回身与我军决战。而无论他走哪条路，我军都将直接面对吴军的反扑。”

他顿了顿，又将手指向北方：“更需警惕者，乃是羊祜。我等夺取荆西、宜都，羊祜乐见其成，因我等削弱了东吴。然，若我军势力过分膨胀，威胁到襄阳自身，或展现出西、南两面夹击襄阳的态势，羊祜绝不会坐视。魏国绝不会允许荆州出现一个过于强大的、统一的对手。如今之势……”

陆抗的手在襄阳、江陵、秭归三点之间划了一个圈，沉声道：“……恰如当年赤壁战后，一个新的‘三足鼎立’之局，已然在这荆襄之地形成！”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是啊，昔日先帝与吴侯联盟共抗曹操，瓜分荆州，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如今，联盟早已破裂，蜀汉凭借自身力量硬生生从吴国手中夺回了部分荆州领土，与北方的魏、东方的吴，再次形成了对峙之势。只是这一次，蜀汉不再是与东吴联盟的较弱一方，而是以一个独立且强势的姿态，加入了这场荆州博弈。

罗宪肃然点头：“幼节兄所言，实为警醒。我等切不可因一时之胜而骄狂。传令下去：一、关彝所部，以夷陵为基，加紧构筑防线，训练水军，严密监视江陵方向。二、张遵所部，稳固宜都郡各城防务，清剿残敌，安抚百姓，推行大汉新政。三、立即上书朝廷与大司马，详陈战果及当前局势，请求增派文官治理地方，调拨粮草军械，以固根本。”

他目光扫过众将，最后落在北方：“同时，多派斥候，密切关注襄阳羊祜之动向。我们要让羊祜知道，我大汉目前志在消化所得，无意北进。但也要让他明白，我大汉，已有能力在这荆州之地，与他魏国，好好下一盘棋了！”

新的三国鼎立之势，在荆州的山水之间悄然形成。曹魏（羊祜）占据荆北，实力最为雄厚，坐山观虎斗；东吴（丁奉）丢失荆西、宜都，核心江陵暴露在蜀汉兵锋之下，岌岌可危；而蜀汉（罗宪、陆抗）则后来居上，以凌厉的攻势夺取了战略要地，一举改变了被动防御的态势，成为了荆州棋局中最为活跃、也最引人忌惮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