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将许漾稳稳地放在月台地面上,这才松开手,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
“给你带的衣服。”他将手中崭新的军大衣抖开,披在许漾的肩上,“穿上,外头冷。”
许漾身上还穿着在温暖车厢里的单薄衣裳,她自己的那件军大衣,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火车座位上呢。
厚重的军大衣瞬间包裹住了她,隔绝了月台上凛冽的寒风。许漾伸胳膊穿好,又把大衣裹紧了些。
“周哥,行李。”吴晓峰吴晓峰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只见他半个身子探出窗口,手里正费劲地往外递一个硕大的、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周劭立刻上前一步,在下面稳稳地接住,轻轻松松就将袋子放在了地上。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在窗口里递,一个在月台上接,动作利索。很快,五个同样硕大的蛇皮袋就全被转移了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小垛。
最后,吴晓峰怀里抱着许漾那件落在座位上的军大衣,身手敏捷地单手一撑窗框,直接从车窗里跳了出来,稳稳落地。
“老板,您的军大衣!”他把衣服递给许漾。
“走吧,车停在外面。””周劭说着,蹲下身,毫不费力地扛起一个大包空着的另一只手,顺势拉住许漾的。他转头对吴晓峰道:“晓峰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先送你嫂子到车上暖和着,一会儿就过来扛剩下的。”
说完,他便一手扛着大包,一手牵着许漾,穿过有些拥挤的月台人群,大步流星地朝车站出口走去。许漾被他干燥温热的大手牵着,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只觉得微凉的指尖也渐渐的暖了起来。
“老公,你来接我,我真的好开心。”许漾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有些撒娇的说道。
“我一想到老公开着小汽车来接我,我就觉得我真是太幸福了。”她将脸凑到周劭面前,“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啊。”
旁边经过的路人转头对着许漾露出一个肉麻到极致的表情,不过许漾没管。
许漾心里明镜似的,不管再亲的人,人家一个大忙人能掐着点儿,顶着寒冷亲自跑到火车站来接你,这份轻情谊和用心,得认。该夸的好话得夸,该给的反馈不能吝啬。任何情感的经营,这种细水长流的看见和回应也都是必须的。
况且,一想到一会儿能直接躺进车里,而不是冒着寒风拉着行李在路边等车,她就真觉得挺幸福的。
许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进了周劭的耳中。他微微低头,就能看到许漾那张俏皮的脸,虽然带着些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地如同星子。此刻那双眼睛里笑眯眯的,倒影着他的身影,像是她的全世界都是他一般,盛满了不加掩饰的依赖。
“看路。”周劭像是突然有些被烧到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只是握着她手的大掌,更用力、更温暖地收紧了些,然后转回头,继续稳稳地牵着她往前走。嘴角,却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悄悄向上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许漾就知道他闷骚,叫声老公再一夸就害羞,看着老成,这方面却纯情的很。对周劭,许漾一般一个公式,行动上依赖他,言语上肯定他,情绪上回应他,百分百有效。
“安安在家怎么样,我一走快一个月,小家伙...估计又忘了我了。”许漾说的有些心酸,又有些无奈。
工作和家庭,永远像天平的两端,难以真正平衡。尤其是她这样许漾天南地北去跑生意的人,对安安的照顾和陪伴,总是不可避免的缺席。每次离开再回来,孩子那陌生又好奇的眼神,都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或许,她还是太自私了。
好在,安安有周劭的爱护和朱婶儿的照顾,又周衍他们几个哥哥姐姐的陪伴,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家等着她回来。
周劭听出她话里的情绪,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沉稳地安抚:“小家伙好的很,能吃能跑能闹能笑,会说的词语多了不少,个子也高了不少。周茜她们每天都拿着你的照片给他看,他忘不了的。”
周劭偏头看了她一眼,“别担心,孩子知道谁亲。你每次回来,他不都黏你黏得最紧?这就是血缘,断不了。别多想,等会儿到家,他就扑过来了。”
许漾被他说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抓紧了些周劭的手,“那安安要是对我陌生了,老公你得帮我。”
爱是常觉亏欠,越是爱就越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周劭顿住脚步,许漾被他带的,也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许漾有些奇怪的仰头看他。
“许漾。”周劭微微低头直直地看着许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个好妈妈!这个世间,你最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周劭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中显得格外的沉稳有力,他握着许漾的手没松开,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信念和力量透过交握的掌心传递给她。
“你给他创造好的物质生活,让他衣食无忧。你拼命工作的样子,都是他将来最好的榜样和底气。”他细数那些被繁忙日子掩盖的细节,“即使你远在外地,电话也总是不停。叮嘱朱婶儿怎么喂辅食,提醒我记得给他补钙。你会关注临江的天气预报,出太阳了,就叮嘱抱他出去晒晒太阳,变天了,你会叮嘱给他加衣服,安安有一点儿不舒服你都会急的受不了......许漾,你对安安的好,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对安安的爱。你的爱,一点儿都没少,只是换了种形式体现。”
许漾被周劭说的眼泪汪汪的,天哪,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周劭这么会说话!
周劭不是在空洞地安慰她,而是把她忽略的、遗忘的、甚至不自知的付出,一件件拎出来,摆在她面前,告诉她:看,这些都是爱,实实在在的爱。
许漾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下次那个的时候叫你说些dirty talk的时候别别别扭扭的装蚌壳。”
周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