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帮着许漾端进来一盆温热的水,“小漾妹妹,条件简陋,你凑合擦擦身子。”她将水盆放到门口的架子上,“香皂放这里里,毛巾是新的,你放心用。”她转头看向许漾,“小漾妹妹,你看看有什么缺的,你告诉我,明天我去市场的时候一块儿给你带回来。”
许漾把随身的行李卸下来,迅速的打量了一圈屋子,屋子就是很简陋的屋子,但是看得出来被人仔细的打扫过了,很干净,床铺上的床单和枕套也都是新的,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桌子上放着镜子梳子和热水壶,看得出收拾这间屋子的人很细心。
“什么都不缺,彩姐准备的很周到了。”许漾浅笑着拍了拍床铺,被褥带着阳光的暖香。
“那就好。”张彩抿嘴露出一个笑,“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许漾点点头,张彩带上门出去了。
许漾就着热水简单的擦洗了下身子,换上睡衣,她搬起脚看了看,走路走多了,脚底板磨出两个水泡。她没管,走多了磨成茧子就不痛了。
第二天一早,许漾就醒了,精神奕奕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嫂子,你起这么早?”田大力正在帮张彩做早饭,看见许漾的身影笑着招呼了一声。
张彩从灶台前抬起头,温声道:“是啊,怎么不多睡会儿,早餐还有一会儿才好。”
许漾走到厨房门口,“我习惯了,到点儿了反倒是睡不着了。”
张彩做的早餐很丰富,晶莹剔透的皮,包裹着鲜嫩的虾仁的虾饺,肉香浓郁的烧麦,鲜美滑嫩的肠粉,以及鲜甜可口的鱼片粥。
张彩在围裙上擦擦手,“都是些家常菜小菜,小漾妹妹别嫌弃,要是吃不惯,我学学临江菜。”
“彩姐,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的惯。”许漾笑着拉着她坐下,“正想尝尝特区最地道的家常菜呢,您这可是投了我的心头好。”
张彩就抿嘴儿露出一个笑。
吃了饭,许漾就把田大力叫进了房间。
田大力单独面对许漾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原先电话里邀功的雀跃是一点儿都没有了,此刻满心里都是差点儿办坏事儿面对老板的羞惭。他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特区的天,他却觉得后颈窝一阵阵地发凉。
“嫂子,我......”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口。
许漾抬手打断他,仍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她温声道:“大力,做生意,有风险是正常的,我不是来教训你的。况且这件事我们目前并没有损失,那个陈老板,到底来着善不善也未可知。”她拍拍自己旁边的凳子,“别自己吓自己。坐,我们来一起复盘一下这整件事,”她将桌上的笔记本摊开,“把每个细节都捋清楚,这比你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一万遍都有用。”
许漾这番话像是一阵和煦的风,把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吹得松动了几分,他呼出一口气,在许漾旁边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的讲述了一遍,包括他是怎么听到消息的,又是怎么接触到陈老板的,和陈老板的几次接触中是怎么谈话的,一举一动,每句话都跟许漾说了个清楚明白。
许漾点点头,笔尖在笔记本上利落地圈出陈老板的名字,“现在清楚的是,确实是有深华商贸这间公司,也确实有陈老板这个人,深华商贸也确实承包了一个政府的工程,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听起来无懈可击。”她笔尖下移,在陈老板和其他人之间画了一个问号,“关键是,包括张东健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认识这个陈老板。”
“嫂子,您是说这个陈老板可能是个假的?!”田大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许漾摇摇头,“不确定,要看张东健他们又是怎么和陈老板这个人产生联系的。”她停下笔,看向田大力,她目光沉静,“是陈老板主动找上张东健的?还是通过哪个中间人介绍的?这个中间人,又靠谱吗?其他人又是怎么和这个陈老板联系上的?除了出现在你们的场合,陈老板还出现在哪些场合?工地的人总该见过深华商贸的人吧?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我们才能判断出来这个陈老板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许漾话锋一转,“既然已经这个陈老板已经没有同我们合作的意向了,那他就不再是我们的重点。对我们来说,稳扎稳打的开拓新客户才是重中之重。”
她合上笔记本,“大力,你前面请的那些酒,也不能浪费了。饭局上除了陈老板,应该也认识了其他的供应商或老板?就算是那种掮客或者你觉得饭店里那种机灵的、会来事的人,也没关系,你看看时间带我见一见吧,我再过去维护一下关系。同行之间,消息最是灵通,那些大人物瞧不上眼的‘小人物’,耳朵往往最长,总能听到些台面下的风声,他们总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我们正好可以维护关系的同时,顺带摸摸那个陈老板的底细。”
许漾站起身,笑着给田大力打气,“记住,没了这个陈老板,天塌不下来。记住我们接下来的十六字方针:广结善缘,暗中观察,把水搅浑,把友搞多。只要我们路子走对了,我们也能开拓出张老板、王老板、李老板......”
田大力被许漾这番话说的,心里敞亮起来,“嫂子,还得是有您在!”
“我原来以为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行,可是现在我才感觉到有主心骨在的感觉。”
许漾笑了,“你啊,就是见的少了,这才有些紧张。我想,经过不断地打磨,从经验中吸取教训,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长为一个更专业的人才的。”
田大力摸了摸自己的板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是,老板,咱们既然要打听陈老板的底细,难道,您还打算再争取他?”就算是陈老板不是骗子,可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脸皮也算是撕破了,还能回头吗?
许漾笑,“为什么不争取?谈生意谈生意,你来我往才叫谈,都有商量的余地嘛。”
生意场上,今天可以是拍桌子的对手,明天也可以坐在一张桌上把酒言欢,只要利益一致,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脸皮而已,她这个人,最是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