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推着安安,和朱婶儿一块出了门。这次她们没在小区大院儿附近转悠,而是顺着大院儿后头那条波光粼粼的河流,沿着堤岸慢悠悠地一路向前走去。
安安安稳地坐在小推车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新奇地四处张望,小手紧紧攥着妈妈刚才捡给他的一片树叶,兴奋的晃悠着,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婴语”。
许漾看着河面上游荡着的一群鸭子,转头问朱婶儿:“这是有人养殖的吧?”
“对。”朱婶儿说着就笑了起来,“咱们大院儿前排那栋楼的张团长你知道吧,是他老爹,从乡下过来住不惯,一个人跑到这河边搭了个窝棚,自己孵了鸭苗,就在这儿养起鸭子来了。”
她边说边比划着:“张团长的媳妇儿劝了不知多少回,说大院里人多眼杂,这不知道还以为她这儿媳妇嫌弃乡下公公,把人赶出去了呢,说是大院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可老爷子固执得很,连张团长亲自来请都不管用,就乐意守着他的鸭群,在这河边过自在日子。”
许漾也笑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说的是啊,在别人的地盘上哪有在自己底盘上舒服。”朱婶儿跟着感慨道,继而又笑道:“可谁想得到呢?这张老头养鸭子倒是养出了名!他养得鸭子,个个膘肥体壮的,卖得比市场上还便宜,一到过年过节,咱们大院儿里的人,都抢着去他那儿买鸭子!”
“哟,”许漾笑了一声,“那一会儿咱们也买一只鸭子吧,一半炖汤,一半爆炒。”
“好啊。”朱婶儿笑着应道,他指着远处的窝棚道:“那我过去买。”
许漾笑着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前面拐过弯就能看见的小广场,那边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喧闹声。
“朱婶儿,挑只大的,我去前面小广场那边等你。”
“好。”
许漾推着安安来到小广场。
小广场上立着水泥砌的乒乓球台,还有磨得发亮的单双杠,早晨,附近的老人们会过来这里晨练,而此刻,这里则是成了大院孩子们的乐园,到处都是孩子们追逐嬉戏的身影和欢快的笑闹声。
安安兴奋得不得了,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推车前的栏杆,小脚丫铆足了劲儿地蹬踹,整个小身子激动地前摇后晃,嘴巴里“吱哇”乱叫着,小屁股一抬一抬的,脑袋往上一蹿一蹿的,那劲儿头,简直恨不得能立刻自个儿从小车里站起来,扎进那热闹的孩子堆里去。
“啊啊!”他急切地伸出小手指着那群正在跳皮筋的孩子,随即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许漾,小脸上写满了渴望与恳求。
“好好好,马上带我们安安过去看看,安安坐好小身子,现在就发车了。”许漾笑着推着安安朝着那群小孩走过去,还没走近,安安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孩子们张开一双小胳膊,咧开还没长齐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等到了跟前,安安整个人都快从推车里弹射出去了!两条小腿搭在栏杆上,小脑袋使劲儿向后拗在靠背上,圆鼓鼓的肚皮冲着天上高高挺起。小家伙整张脸都憋红了,嘴里“嗯嗯”的使劲儿,像一只翻不过身来的小乌龟。
“安安呀。”许漾好笑又是无奈,“你就不能等等吗?真是个急性子。”许漾伸手给小家伙解开绑带,抱着他放到地上,“看吧。”
安安一到地上就不闹了,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小朋友们跳跃的动作,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许漾蹲在地上揽着他,用手臂撑着他的小身子,“安安看到了什么呀?”
“哦,啊。”安安就转头伸手指着跳绳给许漾看,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好像他真看得懂似的。
许漾抱着他,慢悠悠地绕着一簇簇玩闹的孩子看过去。安安看得认真,黑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脑袋跟着来回转,嘴里不时发出“啊、哦”的惊叹,看到激动处还扶着许漾的手臂墩着小屁股晃悠。
朱婶儿提溜着只还在扑腾翅膀的肥鸭子,笑呵呵地朝许漾这边走了过来。
“朱奶奶买好鸭子了,咱们回家吧。”许漾抱着安安站了起来,推上小车就往路上走。
安安立刻不乐意了,在许漾怀里哼哼唧唧地扭动起来,扑腾着小腿,努力抬起小手指向一个方向,嘴里急切地喊着:茜茜茜茜......”
许漾一愣,转头往安安指的方向看去,那半个爆炸头,不是周茜专属是谁?
不是去吴璇家玩儿去了吗?怎么在这儿?
“周茜。”她扬声喊了一声,抱着安安走了过去。
一过去她就愣住了。最边上的乒乓球台旁边是块凹地,顺着坡下去是一片新铲开的平地,堆积着泥土和沙子堆,经常有小孩在这边玩儿和泥,摔胶泥的游戏。
此刻,这片小空地上,男男女女站着几个小孩,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正嘻嘻哈哈地在玩儿。
“茜!”安安指着周茜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字。
许漾也瞧见了,那乱蓬蓬的头发实在太显眼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滚成泥猴的周茜。只是......
许漾站在坡上,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目光带着审视,将周茜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圈。
而此刻的周茜,正全身心沉浸在她的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来自上方的严肃视线。
“到你了,到你了。”周茜对面的男孩大笑着,指着周茜欢声催促,“你输了,脱,脱!”
小男孩阵营的人也跟着催促起哄起来,“脱衣服跳舞,脱衣服跳舞,谁先脱完是谁输。”
周茜浑身只剩下看不出颜色的秋衣秋裤,两只鞋子也不翼而飞,直条条一个人叉着腰,抖了抖脚丫子,对着说话的男孩翻了个白眼,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不屑,“嘁,张炮,我就算是再脱一件,也比你先赢!”说罢,她那两只沾满泥巴的小黑爪子,一把抓住自己早已脏得不成样子的秋衣下摆,作势就要往上掀。
“周茜,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