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先是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漾姐,你看,这坏人都欺负到咱头上来了,这你能忍?我反正不能忍!”随即话锋一转,像只讨食的大狗一样凑近了些,眼睛眨巴眨巴:“但是吧...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咱是不是得找个更‘龙’的来镇镇场子?比如,比如我爹他老周?”他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爹他吧,虽然平时瞅着不咋吭声,但这种事儿他指定不能看着咱吃亏!要不,今晚就好好跟他说说?”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仿佛自己提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神武的战略方案。
这把说什么也得给老周加加分,上次就让他漾姐受伤了,多掉份儿啊。他漾姐这么好,要是哪天漾姐嫌弃老周不中用了,再一脚把他踹了怎么办?
相比于周衍的义愤填膺与担忧,许漾显得异常平静。
她伸手将小床里正开始瘪嘴哼唧的安安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波澜不惊:“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并没能够安抚周衍。他眉头紧锁,望着许漾怀里逐渐安静下来的安安,又看向她淡然的侧脸,声音里仍充满了焦虑:“可,可是漾姐...货和车都没了,你要怎么做生意啊?”
许漾抬头笑了笑,“不做生意也可以做其他的啊。”她低头爱怜的蹭了蹭安安的小鼻头,“好久没有陪着我家安安了,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他。”
周衍紧抿着唇,目光落在许漾看似平静的侧脸上。他分辨不出她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只是在故作坚强,强颜欢笑。但无论如何,他在心里暗暗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等老周回来,他就去去求他,说什么也得让他帮漾姐解决这件事情,必须得让老周好好表现!
“对了。”许漾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周衍,话题毫无征兆地一转:“你和余赞,会修电子表吗?”
话题拐的太快,周衍直接被问的愣了一下,眼睛眨巴了两下,他老实的摇摇头。
紧接着,他一屁股挤在许漾身旁坐下,脸上堆起“狗腿式”专属笑容,手法极其浮夸地开始给许漾捶肩,一边捶一边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表忠心:“漾姐~~这个我是真不会啊!但你要是想看怎么把电子表拆成一堆再也拼不回去的零件...我或许可以试试!”
“漾姐,我亲姐,为了你的钱不让我们糟践了,求你了。”他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对着许漾夸张地拜了又拜:“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指点指点迷津,帮小的们一把吧。”
许漾被他这耍宝的模样逗笑了,一边轻轻将安安抓自己头发的小手拿下来,一边笑道:“我可不是你亲姐,让你爸听见又该说你了。”她看着周衍那副眼巴巴等着救命稻草的样子,终于松口,“行吧,那就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她转过头,笑着看向满脸期待的周衍,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听好了啊。第一种,市里那些老字号的钟表店,里头老师傅手艺扎实,技术过硬,理论也懂。你俩可以去买电池的时候,态度诚恳点,顺便请教个小问题,他们应该会解答。不过最好还是交点学费,正经当个学徒,能学到的更多,出师也快。就是得花一笔钱,对你俩来说压力可能不小。”
她伸出两个手指,“第二种,市劳动局定期会开各种技能培训班,钟表维修、家电维修什么的都有。你俩脸皮厚点,可以去蹭蹭课。缺点就是开班时间不固定,而且偏理论,得你们自己多去打听跑动。”
“最后嘛,要是想自学,”她顿了顿,“图书馆和书店里有的是讲修表的书,图文并茂的也不少。这条路最省钱,但就全看你俩有没有那个耐性和悟性了。”
周衍听得眼睛一亮一亮,紧接着又是一亮,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猛地一拍大腿,语气笃定,毫不犹豫地把队友推了出去:“我肯定是没这个悟性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事儿天经地义,“但余赞行啊!那家伙脑子比我好使多了,手还巧!这种精细活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许漾瞥了他一眼,嘴角噙着笑打趣道:“史丹利大师不要妄自菲薄嘛,我看你挺有悟性的,这钩针不学的挺好的嘛。”
“周衍顺手捞过一旁的毛线球,在手里捏了捏,一脸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那能一样吗!”
“钩针那玩意儿,我对着书上的图,三两下就钩出来了。”他说着还挺自豪地挺了挺胸脯,随即肩膀一垮,脸往下耷拉,像生吞了个苦瓜,“可那电子表......我的老天爷诶,里面那些红红绿绿的小细线、还有芝麻粒大的小零件,我光是看着就眼晕,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许漾笑着抱起安安站了起来,抬脚踢踢周衍的右脚,“你看着安安,我去做饭,中午了,我都饿了。”
“遵命,漾姐。”衍立刻搞怪地挺直腰板,像接到重要任务般郑重其事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把软乎乎的安安接进怀里。
安安一落到他怀里就咯咯笑起来,挥舞着小肉手就朝周衍的脸抓去。周衍吓得猛地往后一仰脖子,险险躲开安安的毒手,嘴上煞有介事地嚷嚷道:“小安安,哥哥的这张帅脸你可不能破坏。”说着他还故意一甩头,做出一个夸张又油腻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自夸,“我的小弟们都说我是明星相,都说我这气质,啧啧,集德华之俊、朝伟之魅于一身,懂不懂?”
安安根本看不懂周衍在做什么怪,只觉得眼前的人表情乱飞、摇头晃脑,比平时更加有趣。他被逗得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更加响亮欢快的“咯咯”声,小手小脚也跟着兴奋地舞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