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的燥热与喧嚣彻底隔绝在外,只有那台新电风扇在床头尽职尽责地左右摇着头,发出规律而轻柔的“呼啦啦”的声响。许漾和安安躺在床上,睡得正沉,两人连微微蜷缩的睡姿都几乎一模一样,呼吸轻柔而平稳。
周劭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熟睡中的母子俩,冷硬的眉眼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弯下腰,极轻地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散乱在许漾颊边的几缕碎发拨到耳后,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
许漾很警觉,这点细微的动静就让她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后,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带着刚醒的慵懒和一丝狡黠。她自然地伸出双手,交叠着环住周劭的脖颈,微微用力将他拉近了些,侧过脸在他颈侧依赖地轻轻蹭了蹭,用带着睡意的、软糯的声音呢喃:“老公,我好想你啊。”并没有,不过不妨碍许漾说的深情。
哄男人嘛,信手拈来。
果然,周劭的眼中几乎是立刻就被这句话熨帖得溢满了笑意,连唇角都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不过嘴上还是别扭着,低声嘟囔:“什么想不想的...净说这些......”
许漾闻言,轻笑一声,顺势仰起头,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快速又轻柔地亲了一口,随即躺回枕头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带着几分狡黠的赞许:“奖励!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把安安照顾的很好嘛。”
周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奖励手法弄得有些耳根发热,大手不自觉地攥了攥,目光移向别处,声音也绷得有点紧:“安安是我儿子,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么。”
他转移话题,找回平时的沉稳,“晚饭好了,起来吃饭吗?”
“吃~”许漾拉着他的手坐起来。
而此时,主卧门外,周茜正像只壁虎一样整个人扒在门板上,耳朵死死地贴着门缝,小脸都快挤变形了。
“怎么还不出来啊......”她焦急地小声嘀咕,爪子无意识地在门板上挠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刺啦声,她心里小猫抓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往里瞅瞅。
就在这时,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周茜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支撑,“哎呦”一声惊呼,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栽,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周劭的脚背上。
周劭皱着眉,低头看着还坐在自己脚上的周茜,沉声问道,“你堵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谁堵门口了!”周茜一抬眼正好看见从周劭身后走出来的许漾,一个猛子站了起来,她挤开周劭钻了进去,把拉住许漾的手,委屈巴巴地开始告状,“许女士,老周他欺负我,他昨天还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这心里就觉得许漾能给她做主。
“你爸为什么打你?”许漾跟在周劭身后往外走,顺道将门开的更大些,这样她坐在外面可以看见里面安安的情况。
“还能是因为什么,”没等周茜开口,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周衍就抢先一步,幸灾乐祸地揭短,“就这小疯子,在外面当‘大喇叭’,逢人就说老周‘不行’,还说你带着两个小情人私奔了!啧啧,漾姐你是没听见,外面传的版本那叫一个精彩!”
昨天老周收拾完周茜后,周衍今天特意出去绕了一圈,竖着耳朵打听了一番。好家伙,不打听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已经衍生出七八个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精彩,听得他啧啧称奇,内心甚至生出几分敬佩,这帮人的想象力,要是能分他一半,他还愁那八百字的作文憋不出来吗?
“傻蛋!你胡说!”周茜跺跺脚,两道小眉毛嚣张的竖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向她哥,“我才没说,是她们自己瞎编的!”
周衍冲她做了个鬼脸,“得了吧!人家问你啥你说啥,跟个‘大漏勺’似的,可不就全靠你提供素材么!”
“你才是大漏勺!你全家都是大漏勺!”周茜嗷一嗓子就朝周衍扑了过去,两兄妹瞬间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闹得不可开交。
许漾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好笑地摇摇头,转头对身旁的周劭低声道:“她这‘全家’不是把她自己也给包括进去了?”
周劭看着小女儿那战斗力十足却智商感人的样子,内心不禁为她的未来深感忧虑,这样的脑子,以后真能考上学校吗?
他转过头,眉头微蹙,看向许漾,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外头的风言风语传得那么难听,你,真不生气?虽然我已经教训了周茜,但挡不住外面的那些嘴,他们那样说,对你的名声......”
许漾噗嗤一笑,她洒脱地摆摆手,“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哪个成功的女企业家没有点儿花边新闻做点缀?”她的眼神清亮而笃定,透着一种超然的清醒:“我的时间和精力非常宝贵,不值得为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浪费一秒。而我的业务数据、客户认可和还有我打下的市场份额才是真实的。这些谣言,随它去吧,这只是到达成功附带的讨厌赠品罢了,丝毫影响不了我前进的步伐。”
许漾不会对所有的谣言都无动于衷,一旦发现是有组织的、源头清晰的、并且对她的生意造成实质性商业损害的中伤,会毫不犹豫地动用法律武器,杀鸡儆猴。
许漾的处世哲学一贯如此,不被定义,不受干扰,用事实和成就说话。
花边新闻而已,又能怎?
许漾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周劭的胳膊,视线意有所指地在他下身扫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压低声音问道:“对了,周副团长,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个‘你不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周劭的脸瞬间又黑了一个度。
许漾却仿佛没看见他的黑脸,继续凑近他耳边,用气声调笑道:“这我走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她眼睛里溢满笑意,“不行,回头我得好好验验。”
好了,周劭的脸又黑又红了。
就在这时,林暖从房间里轻轻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许漾面前,抬起眼,声音柔柔的:“许阿姨,您回来了,我和哥哥,我们大家每天都在期盼您回来呢。穗港那么远,就您和两位叔叔三个人一起,就算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您不知道,我们真的很担心您。”
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林郁却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厨房门口冒了出来,声音平淡无波地打断了她:“饭好了。”他抬起头,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隔着厚重的刘海直直地看向林暖。
林暖被他看得瞬间胆怯起来,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许漾将这对兄妹间无声的交锋看在眼里,面上却依旧对林暖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记挂着我,不过呢,小孩子家家的,就别太操心大人的事了。”她说着,弯腰扶住林暖的肩膀,目光直视着她,笑容未减,话里却多了几分敲打的意味,“阿姨啊,不太喜欢小孩子心思太重。你们这个年纪,最要紧的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许漾不轻不重的警告了一句,真当自己看不出她的茶言茶语呢。还没修炼到家呢,就敢舞到她面前,是得让她尝尝自己的招数了,以后才不敢再轻易到她眼皮底下放肆。
“所以你喜欢我。”周茜刚刚结束战争,头发乱的和鸡窝一样,闻言立刻蹦了过来,一脸洋洋得意,“我心思一点都不重!而且我学习还不好!”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优点。
周劭正好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出来,听到的就是周茜这番“自豪”的宣言。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确实心思不重,那是根本没一点儿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