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了,在日光的折射下,头皮上亮晶晶的一片。
他随手抹了把脸,将拐棍往周衍跟前一递,“你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
“谁要你抱!”周衍一把抢过拐棍,耳根透着红晕,男子汉大丈夫说什么抱不抱的。他低头将拐棍夹在腋下,用拐棍和好的那条腿支撑着,自个儿尝试着从床上站起来,在地上试探着走路,单腿蹦跶的样子活像只愤怒的企鹅。
“你儿子有问题。”许漾拉着周劭走到门边悄声道,还回头瞥了周衍一眼。
周劭看向里面正在适应拐杖的周衍,拧起眉头,“有什么问题?”看着挺有精神的,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老是对着我学牛叫。”
周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没事儿对你学什么牛叫?”
所以才奇怪嘛。
周劭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突然大步走向周衍,伸手就要摸他额头:“发烧了?”
周衍一脸懵逼地躲开,“谁发烧了?”
“没发烧?”周劭狐疑的看向周衍,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台出了问题的全自动叛逆少年机,想要伸手拍拍,看能不能好。“没发烧你牛叫什么?”
周衍闻言,脸唰地红了,差点把拐杖扔出去,他转头看了许漾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那是,我那是兴趣爱好!练声乐!对,美声唱法!”
“你的爱好真特别。”周劭嘀咕一声拎起行李往外走,“走了,回家了。”
周衍站在原地,耳朵红得能滴血,活像只被雷劈熟的小龙虾。
“你租的三轮车?”许漾将东西放在三轮车上,看着这辆大三轮车问道。
周劭“咔嗒”一声打开车锁,抬手拍了拍车把,“你不是要去露天市场摆摊吗?这拉货送货的,不得有个车。”他伸手指了指车厢,“这车厢是特意叫老张加宽加长的,但也不至于太大不好操作,你瞧瞧。”
“给我的?”许漾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绕着车子转圈。这三轮车整体框架金属管焊接而成,和普通的车头一样的经典三角形结构,但整体框架比普通三轮车更粗壮,车轮轮胎也厚,骑上去更稳。车厢部分是最大的亮点,长差不多1.5米,宽度1米,车尾暗藏抽拉式延长板,必要时能再延伸0.5米,载货能力也更强。
还没等周劭反应过来,许漾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抱着他的脸就“啾”地亲了一大口。她笑嘻嘻的道谢,“谢谢老公,忙里偷闲还要操心我的事。”为了表达她的感激的心情,她啾啾啾又在周劭的额头、鼻尖、下巴和两颊的各亲了一口,最后对着他的嘴巴“嗷呜”咬了一口。
周劭瞬间像个窜天猴一样发射了出去,往后跳蹦出两米远,他爆红着脸,头像拨浪鼓一样,嗖嗖转动了几下,眼神飘忽地扫视四周,难得结结巴巴的说道:“光、光天化日的,注、注意分寸......”
不远处树荫下,周衍拄着拐杖目瞪口呆,手里的拐杖啪的掉在地上,不是,你们成年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当周劭的三轮车“嘎吱”一声停在楼下时,他的耳朵尖还红得像熟透的虾饺。
“我,我去买点儿菜。”他丢下这句话就一溜烟跑了,那速度仿佛身后有十只饿狼在追。
许漾帮周衍把行李拎进房间。推开门,一阵清风裹挟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窗纱轻扬,整个房间亮堂堂的,连空气都泛着金灿灿的光晕。
周衍站在门口直接傻眼——这哪是他的狗窝啊!房间干净的连点儿灰尘都看不见,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床铺焕然一新,碎花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连褥子都蓬松柔软得像云朵。
“这、这是我的房间?”他声音都变调了,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张粉嫩小床,活像指着什么犯罪现场,比划了半天,愣是没敢碰。
床单上挤满了欢快的小雏菊,粉色的被罩上的碎花密密麻麻得能逼死密集恐惧症,同色系的床单,就连枕头都套着带蕾丝花边的枕套,活脱脱是从哪个公主的闺房里偷来的。
“不是,这是你帮我打扫的?这花里胡哨的......”周衍只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哪家大闺女的卧房,有种怕被人家爸妈捉住的心虚感。周衍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被子的一角,脸上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房间是小蘑菇打扫的。床单被褥都是小蘑菇给你洗干净晒干了。”许漾将包裹放到周衍的柜子里,“你那床旧褥子都快硬成瓦片了,我做主全部都换掉了,旧的应该被小蘑菇收起来了,你回头问问他。”她将脏衣服单独扔到一堆,留给周劭去洗,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这套碎花四件套嘛...那是我买的,家里每人都换了一套。”
周衍盯着床单上密密麻麻的粉色小花,嘴角抽搐:“就没有别的图案吗?”
“就这个买一送一。”许漾头也不抬的说道,没错,印花印了错了,买好的一套赠送一套同款残次品。
周衍转头往林郁床上一看,很好,黄色小花的,跟他的粉色不相上下。
“怎么,你不喜欢?”许漾随口问道,“旧的床单被罩小蘑菇应该收着呢,不习惯的话可以自己换上。”
“没!”周衍一个激灵,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我超喜欢的。”
许漾就记下了,周衍喜欢粉色这种可爱风的。
“你这包东西放哪儿?”她指了指床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周衍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神飘忽,“哦,那是..那是你要的东西。”
“我要的?”许漾疑惑的打开包裹,五彩缤纷的毛线制品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小鞋子、手套、帽子,还有各种造型可爱的玩偶,瞬间在床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都是你做的?!”许漾不可置信的拿起一双黄色的小黄鸭鞋子,针脚细密整齐,连鸭子的立体小嘴都钩得惟妙惟肖,比商场卖的还精致。
“你这么快就学会了,还做了这么多?!”第一次接触就做的又快又好,这不是先天钩针圣体是什么。
周衍就骄傲的昂起下巴,故作淡定地说道:“钩针而已,有什么难的。”
许漾赞道:“可以啊周衍,你是有点儿天赋在身上的。”
周衍的嘴角疯狂上扬,都快咧到耳根了,想合拢都合不拢,他摆摆手,“一般一般啦。”
许漾摸了摸下巴,眼睛突然亮得像发现新大陆,“既然这样的话......”
下午的时候,她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冲进周衍房间,“哗啦”一声倒出一座小山——发卡底座亮闪闪地滚到床边,各色毛线像彩虹瀑布般倾泻而下,金属配件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许漾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帮我做几个发卡吧,反正学校让你在家停课反省,你最近也不用去上学了,给我多做几个。”
周衍抱着这堆“突如其来”的材料,表情逐渐凝固:“多做...几个?”
“先定个小目标,”许漾拍拍他的肩,“把这一包做完就行。”
周衍低头看看手里还没完工的小鸭子,又看看地上那堆足以开个批发小摊的材料,突然觉得——他的“钩针圣体”可能要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