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许漾累坏了,没人拉着许漾多说什么,周茜倒是想问问许漾穗港是什么样儿的,被周劭瞪了一眼气哼哼的回了卧室。许漾洗完澡躺床上一秒入睡,连许母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早上许漾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周劭已经去上班了,餐桌上只有周茜、林暖和林郁。
拖鞋的声响惊动了餐桌上的三人,三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周茜嘴里还叼着半截油条,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林暖捧着粥碗的手顿在半空,林郁默不作声地放下筷子,伸手给许漾拉开椅子。
许漾捶了捶酸痛的脖子,声音有些沙哑的问:“安安呢?”
林暖连忙放下碗:“安安刚才哭闹,外婆带他去楼下遛弯了。”她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说让您多睡会儿。”
许漾困倦的点点头,她去卫生间洗漱,凉水泼到脸上才感觉精神不少。
许漾回到餐桌前在椅子上坐下,林郁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放到她面前。瓷碗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细微的声响。林暖默默地将勺子递给许漾,阳光正好照在那只青花瓷碗上,蒸腾的热气里飘着葱花和芝麻油的香气。
“谢谢。”许漾轻声道了声谢。
咸粥里,许漾最喜欢皮蛋瘦肉粥,肚子里像是闹饥荒一样,空荡荡的打着抽搐。许漾舀了一勺送进口中,温度适中,皮蛋特有的醇厚与瘦肉的鲜香在舌尖交融,软烂的大米炖出黏糊的米油,翠绿的葱花在雪白的粥面上点缀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熨帖着她空荡的胃。
许漾忍不住又连吃了几口,这才注意到有道灼灼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老看我干什么?”许漾转头看向周茜。
“你是坐火车回来的吗?”周茜站起身单腿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面上往许漾这边伸,空荡荡的衣服垂下来,都蹭到了她的粥碗上,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我以前也坐过火车。”她边说边把咸菜碟往许漾跟前推了推,瓷碟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叮”声。“你吃这个咸菜,可好吃了,我都没舍得多吃呢。”周茜咽了咽口水,眼睛却亮得出奇。
是真的没舍得吃,这个乌江榨菜可是她最爱吃的那一款,这段时间计划调拨分配限制,这外地牌子的榨菜在临江现阶段很紧缺,家里只剩下一些存货了。
许漾看着那碟所剩不多的榨菜,浅黄褐色的菜丝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辣椒粉,也是许漾喜欢吃的。周茜跟着许漾吃了一回也爱上了,从此,每顿早饭都得吃点儿,空嘴都能吃一盘子,能留给许漾半碟子,那还真是小别胜新婚了。
周茜跟许漾说着话,目光却像被磁铁吸住似的,黏在榨菜上挪不开。
许漾故意夹起一筷子,在阳光下晃了晃:“我可都吃了?”
周茜的手指在桌沿无意识地抠了抠,她舔了舔嘴唇,猛地别过脸去:“你吃吧。”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强装的满不在乎。
许漾当真不客气,三两口就把剩下的榨菜扫荡一空。
筷子和碟子相碰的清脆声响让周茜倏地转过头,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许女士竟然真的吃光了!她的小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鼻翼轻轻翕动,竟然意外的什么都没说。
许漾看着她这副心疼又强忍着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晨光透过纱帘,在周茜发顶跳跃,把她乱蓬蓬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
小狗狗一样,有时候很凶,冲着谁都张牙舞爪的叫唤,但有时候它们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又觉得很可爱。
许漾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去学校。想问什么,等放学了再问。”
周茜皱起眉头立马就哼了一声,“我都给你咸菜吃了!”怎么就不和她说说话呢?
许漾的嘴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摇了摇:“No no no~”尾音拖得老长,“你不是给我,而是咸菜本来就是我买的。如果你愿意把你上次卖牛仔裤的零花钱拿出来给我买榨菜吃,那才是给我吃。”
周茜的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气鼓鼓地往外冲,拖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串响亮的“啪嗒”声。跑到客厅中央时突然刹住脚步,猛地转身,“许女士!”她跺着脚喊,声音里带着委屈的颤音,“你欺负人!”
晨光透过窗户,把她炸毛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活像只被多了奶瓶的小奶狗。
许漾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粥,抬手指了下墙上的时钟,提醒道:“要迟到了哦。”
“啊!”周茜惊呼一声,像阵小旋风般冲进房间。再出来时书包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经过餐桌时刻意板着小脸,“我去上学了!”语气硬邦邦的,脚步却磨磨蹭蹭。
许漾眼底漾起笑意,顺手往她兜里塞了包蜜饯,“去吧。”油纸包装发出窸窣的声响。
周茜的手指偷偷在口袋里捏了捏,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什么嘛......”嘟囔声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轻哼。她蹦蹦跳跳往外走,书包甩得叮当作响。
许漾走到客厅将剩下三份蜜饯交给林暖和林郁两人,“拿着跟同学们一起吃。”
林郁看了看手里的另一包蜜饯,知道是给周衍的,他点点头,伸手放进了口袋里。
林郁今天来的晚,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晨光已经斜斜地爬满了半个教室。
周衍正趴在课桌上补觉,后脑勺倔强地翘起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他将蜜饯轻轻放在周衍的桌子上,像朗读机一样说道:“许阿姨给的。”
他说完也没管周衍的反应,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回到座位,林郁从书包里取出课本,指尖不经意碰到口袋里剩下的梅子。修长的手指从油纸包里捻了一颗梅子放进嘴里轻轻抿着,蜜饯的酸甜充斥着口腔,林郁弯了弯嘴角。
“哟,衍哥,你后妈又送温暖来啦!”教室后排,黄州转过身笑着打趣道。他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手指不老实地朝那包蜜饯勾去。周衍眼皮都没抬,右手却精准地截住他的手腕,指节微微发狠地往下一压。
“嘶——衍哥,轻点儿!”黄州夸张地抽气,却还是嬉皮笑脸的,“你后妈这次又是什么好吃的,上次那葱花饼我还记着呢。”
周衍慢悠悠地直起身,睡意未消的眼底透着点不耐烦。昨晚他给徐宾的他影像厅看店,一宿没合眼,好在余奶奶的药钱是攒够了,明天他就去和徐宾说不干了,太tm困了。
他单手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拢,纸包窸窣轻响,甜丝丝的梅子香若有若无地飘出来。他慢条斯理的打开油纸包,被腌渍的晶莹剔透的梅子呈现在眼前,勾的人口水直流。
“想吃?”他嗓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哑,嘴角却扯出个不怀好意的弧度,“叫声爷爷来听听。”
“衍哥,别小气嘛,分我点儿。”黄州伸手就要抢。
周衍手臂一扬,油纸包高高举起,黄州扑了个空,整个人栽到他后排余赞的桌子上。他干脆一出溜,整个人坐在余赞的桌子上一把勾住周衍的衣服往自己身边拉,另一只手去够那包蜜饯,嘴里还嚷嚷着:“衍哥你这就过分了啊!是哥们就该有福同享啊。”
“不叫就不分。”两人笑闹起来,你争我抢的好不热闹,夹在中间的余赞无辜被波及,无奈的加入战争。
快乐总是容易戛然而止。门口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扶着门框直喘,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余赞,你快去看看吧,你奶奶她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