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少年时代：2 暑假工（三）

台球厅里，嘈杂的声音如同被煮沸的开水，刚过饭点就瞬间沸腾起来。

混混们叼着烟围在桌边，叫嚷声与哄笑声交织，让整个空间充满混乱。职高生搂着女友追逐打闹，尖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穿西装的社会人全神贯注地俯身瞄准，每一次击球都自信果断。角落里，精神矍铄的老头用球杆轻敲地面，哼唱着老歌，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吧台后的富太太优雅地搅动咖啡，动作轻柔，与周围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一群精神小妹和精神小伙一边打球一边玩耍，动作夸张滑稽，不时发出阵阵娇喘声。这声音在台球厅里回荡，甚至传到了对面跆拳道补习班，惹得老板十分生气。

突然，一声尖利的女声划破嘈杂：“哎，你球技好差啊！给我滚，叫你们助教或老板过来！”

解方晟猛地攥紧球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本就因为打暑假工没时间练棒球而心烦，这女人的指责更是火上浇油。他狠狠将指间的烟蒂甩了过去，烟蒂擦着女人的脸颊落在地上，火星溅起。“我球技怎么样轮得到你这个傻逼说？”他声音发颤，胸口剧烈起伏，“我就是个打杂的，台球是不怎么会打，但打棒球，除了我们队里的几个学长和国家队的，没人能打得过老子！”

女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没敢再出声。解方晟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台球厅后院的小厨房走去，他得赶紧煮碗泡面当晚饭，不然待会儿可能连吃的力气都没了。

刚点燃燃气灶，就听见前厅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嗨——解方晟！”

他探头出去，就看见焦耳、谭耀耀和冯程程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正挥手朝他这边喊。三人都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校棒球队的队友，只是高考结束后，大家就各忙各的，有阵子没聚了。

“你们怎么来了？”解方晟关掉燃气灶，擦了擦手走过去，顺手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焦耳率先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能干嘛，高考考完闲得发慌，在家待着快发霉了，就想着来打会儿台球放松放松。再说了，打棒球太累了，偶尔也得换个轻松点的运动方式。”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台球桌，“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局？”

“算了吧，我这水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解方晟摆摆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工作服，“我在这儿打暑假工呢，刚才还跟客人吵了一架。”

“打工？你不是说暑假要专心练棒球，准备全国大赛吗？”谭耀耀皱了皱眉，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头发剪得短短的，看起来比平时精神不少，“虽然今天早上我从我家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徐旭跟他爹也去干活了。”

“别提了，家里最近手头有点紧，我妈让我出来挣点零花钱。”解方晟叹了口气，“全国大赛那几天我会请假的，放心吧，不会耽误比赛。”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们高考考得怎么样？志愿都填好了吗？”

“还行吧，发挥得挺正常的，报了本地的大学，离家近。”焦耳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就是考完试太无聊了，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感觉人都快废了。”

“你那算好的了。”谭耀耀翻了个白眼，一脸苦相，“我学驾照第一天就被教练骂惨了，说我反应慢，像个傻瓜一样。倒车入库练了一下午，还是老压线，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手脚不协调了。”

“哈哈哈，谁让你平时打棒球的时候那么灵活，一到开车就掉链子。”冯程程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甩了甩自己新剪的微分碎盖，发型看起来有些凌乱，却莫名的好看，“不过说真的，我也挺烦的，作业太多了。都升高三了，老师还布置这么多作业，不是应该多复习吗？写那些破题有什么用。”

“作业？你还没写完呢？”解方晟有些惊讶，“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没写呢。”

“不然呢？”冯程程垮着脸，“每天都写到半夜，手都快断了。早知道高三这么累，当初就不选择打棒球了。”

“别抱怨了，我有办法。”解方晟神秘地笑了笑，凑到冯程程耳边说，“我的作业叫滴滴代写了，反正我在这儿打工也没空写。程程，咱们俩关系这么铁，我帮你也找一个？实在不行，让队里的学长帮忙写也行啊，他们都上大学了，这点作业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焦耳和谭耀耀听了，都无语地看着他。“晟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焦耳拍了拍他的脑袋，“作业都要找人代写，你高三是怎么过来的？”

“我这不是没时间嘛。”解方晟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那些作业都是重复的，写了也没什么用，我们是体育班的，考个五六百分就可以上本科了，不像那些文科班理科班的考550多分或者580多分才能上本科，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练棒球上。”

“你就是找借口。”谭耀耀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自己写吧，不然到了大学，没人帮你代写，你怎么办？”

“大学再说大学的事。”解方晟满不在乎地说，“对了，你们要不要吃泡面？我刚煮了一锅，还没来得及吃。”

“算了吧，泡面没营养。”焦耳摆摆手，“待会儿我们出去吃，你跟我们一起呗？就当是为你接风，庆祝你开始暑假工生涯。”

“好啊好啊！”解方晟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就看见台球厅的老板走了过来。

“解方晟，刚才怎么回事？客人都投诉你了。”老板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有些严肃。

解方晟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他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老板，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跟客人吵架。”

“冲动能解决问题吗？”老板叹了口气，“下次注意点，再这样就别干了。”说完，老板转身走了。

解方晟尴尬地站在原地，焦耳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老板也是为了生意。”

“是啊，大不了下次不跟客人一般见识就行了。”谭耀耀也安慰道。

解方晟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们先玩吧，我先把泡面吃完，等下班了再跟你们出去吃。”

“行，那我们先去占个桌。”冯程程说，“你快点啊，我们等你。”

看着三人走向台球桌的背影，解方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转身回到小厨房，继续煮他的泡面。虽然刚才跟老板闹了点不愉快，但能见到老同学，他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个暑假，有他们陪着，应该不会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