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宸六十五年春末,江南的硝烟渐渐散去,可苏州、杭州的街头,却没有迎来平叛后的安宁,反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苏州城外的流民聚集点,数百名百姓围着临时搭建的朝廷救济棚,脸上满是愤懑。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向棚外的禁军士兵,高声咒骂:“好端端的日子被你们搅碎!王氏老爷在世时,逢年过节会施粥,还雇我们去作坊做工,现在你们杀了他,作坊关了,田地也被封了,我们怎么活?”
“就是!朝廷这是乱杀好人!”另一人跟着嘶吼,“以前虽要给士族交租,可至少有口饭吃,现在倒好,家没了,工没了,这就是你们说的改革?这就是让我们过好日子?”
类似的场景,在江南各地随处可见。杭州的丝绸作坊外,数十名织工围堵着前来接管作坊的寒门官员,哭喊道:“我们祖孙三代都在吕氏作坊做工,吕氏给的工钱虽不算多,却从没有拖欠过!你们把吕氏杀了,作坊封了,我们一家老小靠什么糊口?朝廷是要逼死我们吗?”
更有甚者,在街头张贴匿名传单,上面写着“李烨老贼,屠戮乡贤,破坏安定,天怒人怨”,被百姓争相传阅,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跟着附和,骂声渐渐传到了长安。
长安的太和殿内,李承烨看着江南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密报里详细描述了百姓的咒骂、街头的传单,甚至提到有士族残余势力在暗中煽动,把平叛后的民生困境全归咎于朝廷改革。
“陛下,江南百姓被士族蒙蔽太深了!”户部尚书急声道,“那些士族平时只做些小恩小惠的表面功夫,比如灾年施粥、偶尔涨工钱,就把自己塑造成‘善主’;可他们垄断商路、兼并土地、偷税漏税,吸了百姓几十年的血,百姓却全忘了!如今我们杀了士族,拆分他们的产业,本是为了让百姓有地种、有工做,却被当成了‘破坏安定’的罪人!”
左丞相叹了口气:“这就是士族的阴险之处。他们盘踞江南数十年,早已用小恩小惠织成了一张‘民心网’,让百姓对他们产生依赖。我们的改革,看似打破了腐朽的利益格局,却也暂时打破了百姓习惯的生存模式——在真相传达到之前,百姓自然会把怨气撒在朝廷身上。”
李承烨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他早知道改革凶险,却没料到,最大的阻力竟来自这些他想守护的百姓。平叛时的铁血手段,在百姓眼中成了“屠戮乡贤”;为他们争取土地、产业的改革,成了“破坏安定”。民心如雾,看不清,摸不透,却足以动摇改革的根基。
“父皇,”太子李曜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百姓的误解,源于信息不通。士族残余势力在暗中煽风点火,而我们的改革措施还未落地,百姓没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会被误导。儿臣愿再次前往江南,一边推进利益分配,一边澄清真相,争取民心。”
李承烨抬眼看向李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也带着凝重:“去可以,但你要记住,民心不是靠嘴说就能争取的。士族的小恩小惠,百姓记在心里;我们的改革,要拿出比这更实在的好处,才能驱散他们心中的迷雾。”
他当即下令:“命格致院加快蒸汽机车轨道抢修,三日内必须恢复长安到江南的物流;户部调拨三百万斤粮食,由李曜亲自押送前往江南,先解决流民的温饱;同时,命江南各地官府张贴告示,详细列出叛乱士族的罪行——兼并的田亩数量、克扣的工钱、勾结海外势力的证据,一条一条,写清楚、贴明白,让百姓知道,他们骂错了人!”
三日后,李曜带着救济粮、告示模板,乘坐蒸汽机车抵达苏州。刚下火车,就被围上来的百姓堵住了去路。有人扔烂菜叶,有人高声咒骂,场面一度混乱。
禁军士兵想要上前驱散,却被李曜拦住。他跳下马车,走到百姓面前,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便服,声音洪亮地喊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现在没饭吃、没工做,心里苦!但你们骂错了人!真正害你们的,不是朝廷,是那些被处决的士族!”
百姓们愣住了,咒骂声渐渐平息。李曜趁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告示,高声宣读:“苏州王氏,隐瞒田亩十万余亩,逼得五百户百姓无地可种;杭州吕氏,克扣织工工钱三年,作坊污水污染灌溉水渠,导致周边千亩良田减产;扬州陈氏,勾结海外势力,准备用火器攻打城池,让你们沦为海外蛮夷的奴隶!这些,都是从他们的府邸里搜出来的铁证!”
他挥手示意,士兵们抬出数十箱田契、账本、与海外势力的往来书信,当众展示:“你们看!这是王氏的田契,上面写着霸占百姓田地的记录;这是吕氏的账本,每一笔克扣的工钱都写得清清楚楚!他们平时给你们施点粥、雇你们做工,不过是把从你们身上抢来的钱,拿出一点点哄骗你们!”
百姓们围了上来,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脸上的愤懑渐渐变成了震惊。一名老年织工颤抖着拿起吕氏作坊的账本,看到自己三年前被克扣的工钱赫然在列,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原来……原来吕氏是这么害我们的……我还以为他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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