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坍塌的轰鸣声在晨雾中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建筑残骸持续燃烧的噼啪声。浓烟如同巨蟒般升腾,将黎明的天空染上污浊的灰黑色。
污水处理站岗亭内,死一般的寂静。
灰熊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声被爆炸淹没的嘶吼仿佛还在他喉咙里燃烧。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盯着窗外那片燃烧的废墟,手指将轻机枪的握柄捏得几乎变形。
“我要去救头儿。”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任何人,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碾出来的。
张乾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同样望着废墟。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卸下不满的弹匣,换上一个新的,然后“咔嚓”一声拉栓上膛。
动作本身,就是回答。
游隼站在两人身后,背靠着紧闭的门板。他的脸上涂满硝烟和血污,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岗亭灯光下依然锐利——虽然此刻,那锐利中掺杂着挣扎的红血丝。
“都冷静一点。”
游隼的声音很轻,却像铁锤一样砸在寂静里。
灰熊猛地转身,铁塔般的身躯几乎堵满了岗亭狭窄的空间:“冷静?游隼,咱们头儿,现在生死不知!现在不去救,就真的死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呼吸喷在游隼脸上:“你还拿头儿当兄弟吗?”
这话很重。在龙队,“兄弟”这两个字比血还浓。
游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移开目光:“灰熊,你冷静点。就算我们现在过去,又能如何?把头儿救出来?还是能够抢回头儿的尸体?”
他顿了顿,声音里压着某种快要崩断的东西:“有些话,我无需再说。”
“那就别说废话。”张乾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
在龙队,不是口号,是刻在骨头里的誓言。
场面瞬间被点燃。
灰熊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冲。游隼一把拽住他的战术背心带子,力气大得指节发白。
“游隼,你怕死,我不拦着。”张乾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声音冰冷,“但你要是敢拦我们,小心我不拿你当兄弟,翻脸不认人。”
“放你娘个屁!”游隼终于爆发了。他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老子怕死?你特么放屁!”
他猛地甩开灰熊,转身直面张乾,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海鲨,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要是在敢侮辱我一句,事过之后,咱们比划比划。”
岗亭里的空气凝固了。三个浑身浴血的汉子互相瞪着,胸膛起伏,眼神里都是血丝和快要压不住的暴戾。
游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想要一起冲出去的冲动压下去。
他退后半步,声音低下来,却更加沉重:
“我这么死命地拦着,只想说一句很狂的话——咱们头儿,什么时候会如此轻易地死掉?”
灰熊和张乾都愣了一下。
游隼盯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告诉我。咱们头儿,要是如此轻易地死掉,早就死八百遍了。上次对上莱昂家的时候,比这次还要惊险百倍,头儿还不是一样带着咱们杀出来了?”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沉下去:
“所以你们认为,明知道是陷阱的地方,头儿还是进去了,难道真的只是想要进去看看真假吗?”
灰熊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张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游隼看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他继续,声音更加冷静——或者说,是强行装出来的冷静:
“头儿是什么人?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是陷阱。但他还是进去了,而且是在把我们支开之后进去的。为什么?”
他自问自答:
“因为他可能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我相信他留了后手。”
岗亭里只剩下外面远处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三人粗重的呼吸。
良久,灰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可是……爆炸……”
“爆炸是陷阱的一部分。”游隼打断他,“但头儿知道那是陷阱。他知道,还进去。你们觉得,头儿会毫无准备地走进一个有可能会爆炸的地方吗?”
这个反问,让张乾彻底松开了门把手。
游隼趁热打铁:“现在进去,或许会坏了头儿的计划。万一他正躲在某个地方等待时机,我们贸然冲进去,反而会暴露他,或者打乱他的部署。”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亮的天色:“所以,我们先撤出,潜伏下来,等待时机,或者是等待头儿的信号。”
灰熊和张乾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的沉默,已经代表了态度。
游隼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一点点。他太了解这两个兄弟了——在龙队,除了林寒渊,没人能完全镇住他们。今天能劝住,一半靠逻辑,一半靠……他们对林寒渊近乎盲目的信任。
“整理装备,准备撤退。”游隼下令,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干练,“原路返回,动作要快,莱昂家的人很快就会清理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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