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被送回公主府后,并未直接回自己的院落。
他固执地守在梁清凰仪凤殿外的回廊暗影里,直到亲眼确认殿下安然归来,被侍女簇拥着进入内室,他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任由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吞噬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自己房中,后背的箭伤已被妥善处理,包扎得严严实实,空气里弥漫着金疮药清苦的气息。
一名侍从守在门外,见他醒来,连忙端上一直温着的汤药。
“殿下吩咐,让您好好养伤。”侍从低声道。
沈砚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仿佛都带着一丝甘甜。
养伤的日子枯燥而煎熬。
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无法时刻守在殿下身边。
每一次有侍女出入内院,每一次听到书房方向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都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理智和殿下养好伤的命令死死按回榻上。
这种无用的感觉,比箭伤更让他焦灼。
尤其当他知道,殿下近日曾深夜独自前往上阳宫。
虽然影卫回报,殿下只是例行探查陛下病情,但沈砚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不安。
上阳宫那位,似乎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获取殿下的关注?
虽然这样,能让他感受到殿下的温情尚存,不仅只有权力带来的冰冷。
但,他不再是殿下唯一需要安抚和驯养的狗了吗?
这种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他不能容忍,绝不能。
这日,梁清凰难得闲暇,午后在花园暖阁中小憩。
沈砚听闻,几乎是立刻挣扎着起身,拒绝了侍从的搀扶,一步一步,忍着后背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挪到了暖阁外。
他不敢进去打扰,只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默默跪在暖阁门外的玉阶下,垂着头,将自己固定在殿下目光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阳光照在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却恍若未觉。
梁清凰小憩醒来,由侍女伺候着净了手,端起一杯新沏的雨前龙井,走到窗边,便看到了跪在阶下的那道身影。
他穿着单薄的中衣,后背包扎的白布隐约透出些许殷红,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身形因为虚弱和长时间的跪姿而微微摇晃,却依旧执拗地挺直着脊梁,像一尊沉默的、等待主人垂怜的石像。
梁清凰端着茶盏,隔着窗棂静静看了他片刻。
她如何不知他那点心思?受伤的野兽,总是更需要确认主人的所有权。
她放下茶盏,对左右侍女挥了挥手。侍女们无声退下。
暖阁周围,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砚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看到殿下就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心脏狂跳,几乎是匍匐下身子,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玉阶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与卑微:“殿下……”
梁清凰没有叫他起来。
她推开暖阁的门,缓步走到他面前。
绣着金凤的裙裾停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沈砚能闻到殿下身上那熟悉的、清冷的香气,让他眼眶有些发热。
“伤好了?”梁清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情绪。
“回殿下,已无大碍。”沈砚不敢抬头,闷声回答。
“无大碍?”
梁清凰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搔刮在沈砚的心尖上,
“那为何不在房中静养,跑来此处跪着?”
沈砚喉结滚动了一下,无数话语在胸口冲撞——他想说他想念殿下,想确认殿下没有厌弃他,想证明自己即使受伤也有价值……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乞求:
“臣,想离殿下近一些。”
他说完,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将身子伏得更低,等待着主人的裁决。是斥责他不知分寸,还是……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发顶。
沈砚浑身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那轻柔的触碰,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地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安与焦躁。
梁清凰的手在他发间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抚摸一只真正的大型犬。
“起来吧。”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冰冷,
“回去好好养伤。本宫身边,不缺一个病恹恹的废物。”
“是!臣遵命!臣一定尽快养好伤!”沈砚几乎是立刻应道,声音里充满了狂喜。
殿下还愿意触碰他!
他挣扎着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却依旧难掩脸上的光彩。
他贪婪地看了梁清凰一眼,仿佛要将这一刻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顺从地退下。
回到房中,沈砚趴在榻上,感受着后背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和头顶那残留的触感,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殿下摸了他的头。
殿下还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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