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消息,总是带着风雪的凛冽,比江南的细雨更能搅动京城的局势。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
先是御史出列,痛心疾首地弹劾钦差驸马沈砚在北疆“嚣张跋扈、越权擅专、收买军心,其心可诛”。
附议者甚众,言辞激烈,仿佛沈砚已是国之大奸。
龙椅上的梁钰,听着这些弹劾,心中竟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意。
对,就是这样!最好能借此扳倒他!
然而,他嘴角那丝微弱的笑意还未扬起,兵部尚书便出列,声音洪亮地禀报了北疆刚传来的捷报:
“钦差沈砚,洞察敌奸,于落鹰涧以百骑破敌伏兵,救回被困将士数百,斩首近百,缴获战马器械若干!扬我军威!”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方才还在慷慨陈词的御史,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梁钰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脸色发青。
就在这时,珠帘后传来梁清凰慵懒而清晰的声音:
“哦?竟有此事?将战报和缴获的突厥狼旗呈上来。”
流云亲自将沈砚的战报和一面染血、破损的突厥旗帜奉上。
梁清凰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战报,指尖在那简洁却有力的字句上划过——“臣观其行迹有异,恐萧校尉中伏,故率卫队往援,幸不辱命。”
她抬起眼睑,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方才弹劾得最起劲的官员,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冷意:
“诸位爱卿方才说,沈砚收买军心?本宫倒要问问,是靠着克扣军饷、贪生怕死去收买,还是靠着临机决断、身先士卒、救同袍于危难去收买?”
无人敢应答。
“至于越权擅专……”
梁清凰放下战报,凤眸微眯,
“若非他这擅专,此刻诸位要议论的,恐怕就是镇北王痛失爱子、我军损兵折将的败报了!”
她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沈砚临危不乱,救将士,破敌军,扬国威。此乃大功!”
她语气斩钉截铁,“传本宫令,犒赏北疆钦差卫队,沈砚之功,暂且记下,待北疆战事平定,一并论功行赏!”
她三言两语,便将所有弹劾驳斥得干干净净,并将沈砚的功劳板上钉钉。强势,霸道,不容置疑。
退朝后,梁钰几乎是踉跄着回到紫宸殿,将满殿的瓷器砸了个粉碎!
“凭什么!凭什么他总能化险为夷!凭什么皇姐如此偏袒他!”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太傅悄无声息地出现,屏退左右,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陛下,息怒。此时再正面弹劾,已是不智。”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立下大功,权势更盛吗?!”
梁钰低吼。
太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陛下,功高,有时也会震主。况且,他如今远离京城,根基不稳。我们在北疆,也并非无人。”
他压低声音:“粮草、军械、情报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若能让他打个败仗,或者让他意外死在战场上。届时,殿下再宠信,难道还能为一个死人,与整个军方、与天下悠悠众口对抗吗?”
梁钰猛地抬头,眼中燃起诡异的光芒:“老师的意思是……”
“釜底抽薪,借刀杀人。”
公主府,寝殿。
梁清凰卸去朝服,只着一身宽松的常袍。
她手中拿着的不再是战报,而是一封私信。
信纸上是沈砚熟悉的笔迹,比公文多了许多内容。
他详细描述了北疆的苦寒与壮阔,说了向老兵请教的心得,甚至提到了肩伤在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依赖和无法掩饰的思念。
“营火跳动,常幻作殿下容颜。北风呼啸,亦似殿下呵斥之声。臣自知卑贱,然此心此身,皆系于殿下,唯盼早日荡平寇虏,得归殿下脚边,再听训诫。”
梁清凰看着信,眼前仿佛浮现出他在荒原上,一边龇着獠牙应对明枪暗箭,一边又眼巴巴望着京城方向的模样。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薛涛笺,沉吟片刻,提笔蘸墨,只写了寥寥数字:
“伤既未愈,安敢逞强?勉之,慎之。”
没有落款,没有温情脉脉的关怀,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
但熟悉她的人会知道,这已是她难得的回信。
她将信笺封好,交给流云:“用最快的渠道,送抵北疆,交到他手上。”
流云接过,躬身退下。
梁清凰走到窗边,望着北方。
放出去的狗,不仅没丢人,还学会了狩猎。
只是,暗处的冷箭,恐怕也要来了。
她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全部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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