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龙渊的水,冷得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沈砚伏在渊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身上裹着贺连城找来的厚实羊皮,依然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内伤未愈,又受这极寒水汽侵蚀,他脸色白得近乎发青,唯有眼神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下方幽深的潭水。
按照计划,贺连城已设法用蒙汗药放倒了白石部这次负责采摘冰魄玉莲的两人,并换上了他们的衣物和工具。
此刻,贺连城正带着一名水性极佳的部下,潜入寒龙渊,执行狸猫换太子的任务——将真正的冰魄玉莲替换成流云处理过的、掺入赤阳花粉的失效品。
时间一点点过去,渊面只有寒风吹起的涟漪,不见人影。
沈砚的心也一点点悬起。
贺连城他们已经下去快半个时辰了……
“哗啦!”水声轻响,两颗脑袋终于破水而出,急促地喘息着,带着一身冰碴,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边。
“怎么样?”沈砚立刻上前,将备好的烈酒和厚毡递过去。
贺连城冻得嘴唇发紫,哆嗦着点头:“成,成了!真的玉莲拿到了,假的放进去了!还按流云姑娘说的,在装玉莲的寒玉瓶口抹了点加速枯萎的药粉,保证他们拿到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好的,一用就废!”
沈砚松了口气,拍了拍贺连城的肩膀:“辛苦了,快换衣服取暖。”
他接过贺连城递过来的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玉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株通体晶莹如玉、形似莲花、散发着淡淡寒气的植物,正是冰魄玉莲。
“这东西,殿下或许用得上。”沈砚小心收起,这是他们手中唯一从贪狼老巢弄到的关键物品。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白石部的人醒来,带着失效的玉莲返回石堡;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也等待殿下的到来。
时间在焦灼与期盼中,缓慢流逝。
沈砚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养伤,同时反复研读流云带来的古籍摘要,试图理清移星邪阵的可能布置和破解关键。
每当疲惫或疼痛袭来时,他便摩挲着怀中那枚仿制的半边玉佩,仿佛能从中汲取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的力量与温度。
第三日,月圆之夜,终于来临。
黄昏时分,星宿海上空出现了罕见的瑰丽晚霞,将湖泊和荒原染成一片诡异的金红色,仿佛预示着不祥。
石堡方向,明显加强了戒备。
巡逻的灰衣守卫数量倍增,且举止间透着一种异样的肃穆与紧张。
沈砚等人早已转移到距离石堡更近、一处视野极佳又极其隐蔽的乱石崖上。
从这里,能隐约看到石堡最高处那面深蓝色旗帜在晚风中猎猎舞动,也能看到堡内某些区域亮起的、并非普通灯火的幽蓝光芒。
“他们在准备了。”流云低声道,手中一个小小的铜制罗盘指针正在轻微震颤,指向石堡中心,
“地脉与星力正在被异常引动。”
沈砚握紧了短刃,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殿下,您到哪里了?
他极目望向东方来路,除了苍茫暮色,空无一物。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一轮浑圆的明月,如同巨大的银盘,缓缓升上中天,清辉洒落,将星宿海照得一片银白,更显幽冷神秘。
石堡中心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甚至隐隐透出建筑之外,形成一道模糊的光柱,与天上的明月遥遥呼应。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而邪异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时辰快到了。”流云语气凝重,“若殿下不能及时赶到……”
她的话未说完,沈砚却忽然抬手制止,侧耳倾听。
远处,似乎有极其轻微、却异常迅疾的马蹄声,正破开夜风,由远及近!
不是大队人马,只是寥寥数骑,但速度极快!
沈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几乎要冲出藏身之处,却被流云一把按住。
“将军,冷静!先确认身份!”
马蹄声在石崖下方不远处停住。
片刻后,几道敏捷的身影,借助岩石和枯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攀了上来。
当先一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外罩同色披风,风帽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威仪与清冷气息,却让沈砚瞬间血液沸腾!
是殿下!她真的来了!
梁清凰抬手掀开风帽,露出那张沈砚日夜思念、此刻在月光下更显清绝出尘却也带着一路风霜的面容。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沈砚,将他苍白的脸色、眼中的血丝、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与依赖尽收眼底。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无声之中。
沈砚喉头哽住,他想行礼,想请罪,想诉说这些时日的惊险与思念,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眼眶迅速泛红,有水光不受控制地凝聚。
梁清凰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然后,落在了他紧握着短刃、微微颤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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