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背后的伤痂渐渐脱落,留下淡粉色的新肉。
身体的伤痛愈合了,但心理上对梁清凰的依赖却如同植入骨髓,日益深重。
他依旧睡在寝殿的隔间,依旧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处理着无关紧要的文书,脚踝上的金链叮咚作响,不由让他心安。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期,西域楼兰国的使团,带着驼铃与风尘,抵达了京城。
为彰显天朝气度,皇帝设宴款待。
梁清凰自然居于席首,沈砚依旧立于她座侧,只是经过朝堂和刺杀风波,再无人敢对他的位置投以明显的质疑。
楼兰王子阿史那隼,如同一团闯入精致水墨画的炽热火焰。
他身形高大健美,肤色是阳光染就的蜜色,五官深邃立体,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野性的不羁。他穿着楼兰华丽的服饰,金线绣着烈日图腾,整个人都散发着浓烈的、未被礼教束缚的生机。
他的目光,从踏入大殿开始,就毫不避讳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征服欲,牢牢锁在了主位上那个风华绝代、气场强大的女人身上。
“尊贵的长公主殿下!”阿史那隼抚胸行礼,声音洪亮,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别有一番韵味,
“您的美貌,如同我们楼兰传说中指引迷途的明月,您的威严,堪比大漠上空翱翔的金雕!阿史那隼为您倾倒!”
如此直白热烈的赞美,让在座的大梁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些老古板更是皱起了眉头。
梁清凰端着酒杯,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回应。
这种程度的恭维,她听得太多。
阿史那隼却不在意,他挥手让随从捧上一个巨大的、覆盖着红绸的托盘。
“为表达我对殿下最诚挚的敬意,献上楼兰国宝——‘烈焰之心’!”
红绸掀开,瞬间,整个大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托盘上,是一尊用整块极品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玫瑰花,花瓣层叠绽放,栩栩如生,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动,光彩夺目,价值连城。
满座哗然。这份礼,太重了。
“此花,”阿史那隼目光灼灼地盯着梁清凰,大胆而炽热,“唯有殿下这般绝世之人,才配拥有。它代表我赤诚的心,我愿以此花为聘,求娶殿下,与我共掌楼兰,看尽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求娶?!
一语既出,满殿死寂。就连小皇帝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楼兰王子,竟敢如此狂妄!
竟想求娶大梁的摄政长公主!
真是胆大。
沈砚站在梁清凰身侧,垂在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不同于墨玉的妖娆,不同于萧寒的敌意,这个阿史那隼,带着一国之力,带着截然不同的男性魅力,竟如此直接、如此强势地,想要夺走他的主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梁清凰。她依旧慵懒地靠着,把玩着酒杯,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对这场面,颇觉有趣?
这个认知让沈砚的心如同被浸入腊月的湖水中,冰冷刺骨,深深痛意蔓延开来。
绝对不行!
阿史那隼见梁清凰不语,以为她是在考虑,心中更喜,上前一步,竟想亲手将“烈焰之心”奉上。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中带着一丝柔弱的声音响起:
“王子殿下厚爱,令人感动。”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那位一直安静的驸马,沈砚。
他微微上前半步,不偏不倚,恰好挡在了阿史那隼和梁清凰之间,姿态恭敬,语气温和,脸上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正室的宽容笑意。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那个璀璨夺目的红宝石玫瑰上,轻轻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又无奈的困扰,
“我们殿下不喜红色过于刺目之物,尤其,厌烦玫瑰的甜腻香气。王子殿下这份厚礼,怕是要明珠投暗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说着,他还微微侧头,用一种带着依赖和求证的眼神望向梁清凰,软声问:
“殿下,臣说的可对?您昨日还嫌内务府送来的红珊瑚摆件俗气,让人撤了呢。”
梁清凰挑眉,看向沈砚。
他此刻的模样,温顺、无害,甚至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可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锋芒,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忽然觉得,有趣多了。
于是,在阿史那隼和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她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慵懒:
“嗯,驸马知本宫心意。”
轻飘飘一句话,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扇在了阿史那隼脸上。
他献上的国宝,在他想求娶的女人和她身边那个男宠口中,成了“刺目”、“甜腻”、“俗气”之物!
阿史那隼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捧着托盘的手僵在半空,进退维谷。
沈砚却仿佛没看到他的尴尬,转而对着阿史那隼,露出一个更加温良无害、甚至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王子殿下远道而来,心意最为珍贵。我们殿下虽不喜此物,但必定感念王子诚意。不如由外臣代为收下,入库登记,可好?”
他这话,更是杀人诛心。
直接将求爱信物变成了需要入库登记的普通贡品,彻底否定了其背后的情感意义。
阿史那隼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沈砚,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还是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如同禁脔般的男子!
梁清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笑意加深。她摆了摆手,对流云道:“就按驸马说的办。”
然后,她看向阿史那隼,语气恢复了属于摄政长公主的疏离与威严:“王子心意,本宫领了。求娶之事,关乎国体,休要再提。望王子谨记使臣本分。”
阿史那隼在巨大的羞辱和威压下,脸色铁青,最终只能咬牙,重重抚胸:“是,殿下。”
宫宴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继续。
沈砚退回梁清凰身侧,重新垂眸静立,仿佛刚才那个三言两语化解了一场外交风波、将异国王子怼得哑口无言的人不是他。
只有梁清凰能感觉到,在她裙摆不经意拂过他脚面时,他那几乎微不可察的、依赖般的轻轻蹭动。
她端起酒杯,掩去唇边一丝笑意。
真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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