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瑾那幅寒梅图被送到了暗处。
影七手下最擅此道的人,在确保不损坏画作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拆解了部分装裱。
在画心与背纸之间极隐蔽的夹层里,他们发现了一片薄如蝉翼、半个指甲大小的素绢,上面以极细的墨线勾勒着一个残缺的图案——像是一种扭曲的藤蔓,又似某个徽记的一角。
这图案,与影七在北疆马匪巢穴灰烬中找到的羊皮纸碎片上的印记,以及流云记忆中宫内旧档拓片的某种纹样,隐隐有相似之处,却又似是而非,同源而异流。
素绢被重新封好,画作恢复原样,无人能看出曾被拆解。
那片素绢的拓片被秘密送到了沈砚手中。
沈砚对着灯光,仔细审视着拓片上那古怪的残缺图案。
没有文字,没有明确的指向,却像一块冰冷的磁石,不断吸附着那些零碎的线索。
血狼令牌、宫中暗记、萱妃旧宫、王德太监、苏文瑾神秘的过去……
它们之间似乎有某种无形的丝线,而这片素绢上的图案,可能就是丝线纠结的某个节点。
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既有来自过去的亡魂,也有来自现在的威胁。
这一切,最终会指向哪里?又会将他和殿下引向何方?
数日后,北疆萧擎的密报再次送达,这次语气明显凝重。
“边境马匪活动近日陡然加剧,似有组织地袭击了几处小规模边市和巡逻队,虽未造成大损,但挑衅意味明显。更蹊跷的是,缴获的少数匪徒尸体上,发现了与之前不同、但风格相似的狼头刺青变体。此外,突厥几个中型部落头领近月频繁互访,动向诡秘,似在密谋什么。臣已加强戒备,然敌暗我明,恐非长久之计。望殿下明察。”
随信附上的,还有一张简陋的草图,画着新发现的狼头刺青式样,那狰狞的形态,与沈砚手中素绢上的扭曲图案,在神韵上竟有几分诡异的呼应。
梁清凰看完,将信递给沈砚。
沈砚迅速浏览,目光在那狼头刺青草图上停留最久。
他声音低沉,“北疆的马匪,京城的吴先生,宫中的暗记,还有这位苏先生。不像是一个严密的整体,倒像是一棵蔓延极广的毒树,根须深埋,枝桠伸向各处。”
“毒树?”梁清凰指尖轻敲桌面,
“那就找到它的根,或者,砍断它所有重要的枝桠。”
“北疆军务,萧王爷足以应对眼下局面。当务之急,是京城,是宫中。”沈砚抬起头,眼中是沉静的锐光,
“苏文瑾这条线,王德那条线,都需要一个契机,逼他们动起来,或者连根拔起。”
梁清凰看着他,没有立刻表态。
静宜郡主身份特殊,内务府盘根错节,贸然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北疆的异动和京城的暗涌,又表明对方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从容布局。
“先不动苏文瑾。”
她最终决定,“王德那边,可以加点料。他不是对旧年器物感兴趣吗?那就让他意外发现点有趣的旧物。”
沈砚心领神会:“臣明白。”
同时,一封来自江南沈氏族长的私信,悄然送到了沈砚手中。
信是以长辈关怀晚辈的口吻写就,询问他在京中起居、公主府境况,言辞恳切。但在信的末尾,族长以不经意的笔调提起:
“近日族中整理旧库,偶然发现几份你父亲沈羿早年留下的手札残页,多涉游历见闻及武学心得,杂乱无章。因念你或可从中略窥先人风采,已命人誊抄一份,随信附上,望你闲暇时一观,聊慰思亲之情。”
沈砚的心脏一跳。父亲的手札残页?
他立刻展开随信附来的薄薄几页抄录稿。内容确实零散,有对某地风物的简略描述,有几句不成体系的练气口诀,甚至有些看似无意义的线条涂画。
但在一片关于西北某处峡谷地形的描述旁,他发现了一句被族长抄录时特意用朱笔圈出的话:
“此地山势险恶,民风彪悍,多藏匿亡命之辈。昔年偶遇一部落遗老,言其族徽为噬月之狼,然与寻常突厥狼图腾大异,其纹诡谲,近于……”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抄录稿上只留下一片空白,显然是原稿残缺。
噬月之狼!
沈砚猛地攥紧了信纸。血狼部落!父亲当年游历时,竟然接触过这个部落的遗老!
他知道这个部落,知道他们的图腾与众不同!
那么,父亲后来的死,影卫一族的覆灭,是否真的与这个部落,或者与利用这个部落的势力有关?
族长在这时候偶然发现这些手札残页,是巧合,还是某种隐晦的提示或试探?族长是否知道更多?
沈砚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
他父母的过往,家族的秘密,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与眼前殿下所面临的威胁,轰然对撞在一起。
他将信纸和抄录稿小心收起,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翻涌的心绪平复。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殿下,也为了那沉埋于血色尘土之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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